我也不這麼認為。
很多人並不是天生冷血,假使能夠有一星半點的選擇也不會不得不走上這條路。還有些人半路上翻然悔悟洗心革麵,手裡的血難道就洗不乾淨了?
——隻能說,一個殺手想要回頭做個好人機會太渺茫,代價太慘重,絕大多數人沒這個勇氣沒這個實力更沒這種覺悟……
出租車司機是個熱情健談的九州本地人,聽說我們大老遠從橫濱過來,一路上都在不停推薦本地特色。哪家拉麵好吃啊,什麼地方的明太子品質優越啊,還有哪支棒球隊的比賽值得一看……林林總總中間還夾雜著對關東人的好奇。
“橫濱啊,洋氣的大城市,就在東京嘛!不過我們這裡也不差哦,美食美景保證讓遠來客人舍不得走。”
“到了,慢走哦兩位美女!”
付費接□□,我笑著謝過他的提點:“多謝,等我們離開時還可以麻煩您嗎?”
他急忙掏出名片遞過來:“啊呀!那可太謝謝您照顧生意,您真是人美心善的大好人!”
不愧是以豪爽勇猛民風彪悍聞名於世的西部重鎮,連誇人音調都比彆的地方高了幾個八度。
寒暄中司機的移動電話響了,他向我和鏡花揮揮手,坐進座位關上車門一騎絕塵而去。
“很不容易呢,司機先生好辛苦,對吧鏡花。”我拖著行李箱衝她笑笑,牽起小姑娘的手走進酒店。
酒店星級比較高,看來福岡警視廳的經費充足到爆炸。門童接手行李直送房間,我在櫃台處辦理身份登記。
“矢田吹雪,泉鏡花,從橫濱來,住宿兩夜……好了,這是您的房卡,請收好。”
服務員笑容可掬遞上一隻粉紅小信封:“祝您在博多玩得愉快。”
我笑著點頭謝她吉言,拉走抬頭注視著頭頂水晶吊燈的鏡花:“要先洗澡嗎?還是先叫點東西吃?”
走進電梯時背後追來推著巨大行李箱的一男一女:“……”
“抱歉,請進。”及時按下開門鍵放他們進來,我帶著鏡花向後退了半步靠在電梯壁上。
光頭男士高壯魁梧,黑衣女士颯爽英姿,如果忽略掉女士臉上的厭惡與空氣中若隱若現的戾氣的話……
“啊,到了。”
我領著鏡花走出轎廂,站在走廊上看到電梯最終停在頂層。
一邊刷門卡一邊摸出電話:“抱歉這麼晚打擾您國木田先生……我需要提前打個報告,大約等下會闖禍,麻煩您和社長了。”
如果我不幸進了局子,大約能來提人的隻有大家長。
“什麼?!!!”國木田獨步的聲音穿透空間仍舊充分表達出詫異:“矢田,你和泉鏡花到博多了?什麼禍,怎麼闖,後果範圍?”
“大概是……人口買賣以及虐待性侵之類的事情吧。就在入住酒店頂層套房,犯人非富即貴,不打死很麻煩,打死又嫌臟。”
坐在旁邊整理箱子的鏡花淡淡加了一句:“就像會飛的蟑螂。”
“完美的形容!”我抽空衝她比了個大拇指,國木田先生大怒:“現在是討論修辭的時候嗎!”
“啊,我覺得,對方很可能馬上就要找上門,為保護自己以及他人免遭人身傷害造成的防衛過當,您覺得斷幾條腿合適?”
大門外響起規律敲門聲,我把鏡花推到洗手間裡:“你還是小孩子,要學會保護自己不被肮臟的成年人利用。彆出聲,半個小時後支援我。”
就算【夜叉白雪】能輕易殺光頂層所有生物我也不會讓她這麼做,很多事一旦打開開關再往後就很難回頭。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我希望儘量多的罪惡能交由法律裁決而不是單憑個人喜惡行事。
鏡花很強,但她太小,對這個世界的理解還很片麵。這種時候讓她發現自己有能力輕易支配他人生死……我不覺得是個好主意。
如果一定得發生流血事件,我儘量做到臟的隻是我的手。
電話對麵傳來國木田先生斬釘截鐵的回答:“打斷三條腿!我給你打報告!”
“感激不儘,明白了。”
我掛斷電話拉開大門,外麵站著西裝背心推餐車的酒店侍應:“您好,這是您點的餐。”
“我沒有點餐啊?”我理順有些亂的碎發,對方殷勤懇切鞠躬道:“是的,一位先生想和您交個朋友。”
我眨眨眼,就像個毫無防備的遊客那樣把門縫又開大了些:“抱歉,我不太清楚……”
蒙在餐車上的白布被人掀開,車底躥出電梯上曾見過的女士。我連尖叫都沒來得及發揮就被人捂緊口鼻拖出房間。
“不把她打昏嗎?”
“那個混蛋說清醒會掙紮喊叫的更好玩。”
“監控怎麼處理?”
“事後弄壞不就行了,酒店備份回頭你去要。”
“我去就我去,你把人送上床。”
毫無疑問,和剛才那隻超大旅行箱一個去處。
抓住我的女士低聲罵了句“惡心”,手腳麻利的捅開電梯按鍵。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膽大,甚至連監控都不放在眼裡,我對即將麵臨的境況有了個大致了解。
很快電梯到達頂樓,我那點反抗的力道被人完全無視,黑衣女士開門順手抽了條絲帶將我背在身後的手捆緊,又敲敲套房內室大門,就著裡麵慘烈的哭聲冷淡道:“少爺,人送來了。”
敞著睡袍一臉春色的男人拉開門:“啊!就是這個,我一直都想要的,從監控裡看到她進門就開始期待。不錯,你可以走了。”
我被人推進彌散著濃烈氣味的臥室,身後木門迅速緊閉。
早先國木田先生從手賬裡撕下的紙頁一直被我保管到現在,這也是我為什麼半夜三更打電話吵醒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