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被人喊了名字她下意識應了一聲,如他所願那般“默認”。他知道她隻是沒反應過來,等會兒重新開機後多半會發好人卡——她根本就沒注意到過他,會答應交往才不正常。
那天走出人群後也如現在這般,兩人並肩走了很遠,阪口安吾想起當時自己都許了些什麼諾:“給我一個機會吧,給我一個展示優點的機會。如果最後你還是覺得我們不合適,我會聽你的,隻做個朋友。”
他說了謊——第一眼就愛上的人,如何甘心隻能成為朋友?
或許是那股決絕打動了她,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密集的表述徹底攪渾了她的思維,總之矢田吹雪最終真就默認了他的告白。
彼時也是夏季,心慌意亂、方寸儘失,竊喜與患得患失如同亂麻般撐死了窗外的鳴蟬。阪口安吾隻記得那段時間自己每天每天迫不及待的隻想早早結束課業與“兼職”去見她,明明剛睜開眼睛沒多久,就開始期待時針快快挪到六小時以後。
室友早在他遞出情書那天就負氣搬走,獨自一人的空間裡阪口安吾幻想了無數次邀請她搬過來的場景,每次都以自己麵紅耳赤心動過速告終。然後一次次傻乎乎的頂著一張正經臉提前一個小時跑去約見地點等她,再在她雙頰酡紅時不經意的表示“剛到不久,也就等了十分鐘。”
會因為她淺色長裙與他襯衣顏色接近而竊喜,假裝那是情侶裝進而想方設法拉著她走過眾人麵前,隱晦無聲用儘一切方法驅逐不死心的敗犬們。
如今回憶起來,這種堪比女子高中生的小心機真是幼稚得可笑。
“安吾?信號燈變過好幾次了,還走嗎?如果太累就打電話讓你的保鏢開車過來。”
沉思被她略帶擔憂的詢問打斷,阪口安吾一下子精神:“不必,我隻是想起來一些事情。”
夕陽餘暉照在她身上,就像春風中裹了醉人的花香那樣,嘴上可以羅列出複數形容詞,心裡隻有一種感歎。
走過十字路口,阪口安吾又一次不由自主神思浮動——還能像今天這樣走在她身邊幾次呢?
這回也是因為國木田獨步看不下去出聲要求,她才會主動提出散步……吹雪就是這樣,早早做好麵對一切的準備,然後像隻倉鼠似的蹲在原地等待預計中的情況到來。
也許明天、下一周、下個月,剛剛被扔出去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就膽大包天的直接動用書頁寫了些妄想之詞麼!
天知道下次冒出來的又會是哪個。
他知道他可以。
隻要遞交報告指出她不僅僅是“書”的封印更是“書”的持有者與使用者,完全無需二次說明,上層會主動將她定義為“高危級彆”,並勒令異能特務科二十四小時無縫監管。更是會像監控綾辻行人那樣安排專人負責掌握她的一舉一動——作為異能特務科長官的他責無旁貸,這樣一來就能合情合理將她束縛在身邊哪兒也去不了,誰也帶不走。
但是……
但是阪口安吾低下頭,強迫自己把那個念頭拋出大腦並在心底大聲斥罵著:“卑鄙,實在是太卑鄙了。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人了嗎?難道連最基本的道德底線也不要了,像個賊子一樣企圖用齷齪的心思去謀算?如果真變成這幅醜陋模樣,與其戰戰兢兢恐懼哪天被她揭穿,還不如蒙起臉主動逃到荒無人煙的地方去自生自滅算了。”
我的**,與她的快樂相比,是那樣微不足道。
“安吾……”她輕輕歎了口氣,他的神經隨之越發緊繃——要來了,她的裁判。
“你不覺得,作為異能特務科的長官頻頻出現在武裝偵探社……不太合適?”
她儘量使用了最委婉的措辭,聽得他渾身發冷:“不是,沒有,對不起……”
不要趕走我,我隻是想在徹底失去你之前多看你幾眼。
兩人相對而立,沉默許久。太陽徹底沉沒在海平麵以下前他帶著泣音小聲道:“我儘量每天都趕在十八點前下班回家,帶些你喜歡的食材。想動手就一起合作完成晚飯,不想動手就出去吃。吃過晚飯散步慢慢走回家,聊聊最近讀過的書,說說你畫的畫。我可以幫你給貓洗澡鏟屎,努力和蘇格拉底好好相處……”
“可以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懷著死刑犯麵對裁決時的絕望最後一次請求,聲音在她明澈的眸光中越來越低。
果然,她垂下眼瞼搖了搖頭:“抱歉,我沒有辦法再次和你步入婚姻。我害怕,安吾。”
“我愛你,但是我沒辦法再回到你精心準備的箱庭中去了。黑暗,疼痛,孤獨,我怕得不得了。所以,這個真的不行。”
“……”他向前走了一步抬起手幾乎想要抱緊她,怔忡片刻驀然垂下:“好,我都聽你的。”
然後就是毫不客氣的逐客令了吧,被勒令著遠遠避開她的視線。嗓子眼裡就像被塞了團棉花,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想要來接我下班至少也彆坐在接待委托人的沙發上,漩渦咖啡廳的座位不舒服嗎?”
她轉身向前走了幾步,背對著他翻了個白眼——狗皮膏藥一樣厚著臉皮怎麼趕都不走,無賴!
阪口安吾:“……”
大腦……似乎出現了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