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第二個手機號碼存在, 技術人員很快就從死者手機中提取到了可以應對案情的信息,外加阪口安吾“熱心”幫忙,杉田的羈押申請迅速通過。再往後就是警察和檢察官的責任, 普通公民已經儘到義務。
眼看沒什麼事需要自己留下來繼續輔助, 矢田吹雪向萁浦警長告彆後決定下班——本來打算悄悄偷個懶, 奈何運氣不好, 隨便挑家門麵僻靜的咖啡廳都能撞上命案也是絕了。
“辛苦矢田小姐, 多謝,再見。”萁浦將人送到大門口, 側眼就見阪口安吾緊跟在她身後, 腳都邁出去了才後知後覺轉身胡亂揮揮手算是道彆。
這……
算了,武裝偵探社也不是吃素的, 但凡阪口先生敢采取任何出格行動恐怕都會第一時間被送回警視廳——作為犯罪嫌疑人。
不過, 今天倒是托他們的福,能夠早點下班。
“你不要趕回異能特務科嗎?”矢田吹雪抱著書走在路邊,阪口安吾走在外側隔開一堆堆加班團建醉醺醺的社畜:“怎麼能讓你一個人走夜路,我先送你回宿舍。”
她沒有接話, 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段,阪口安吾斟酌著換了個話題:“鏡花最近怎麼樣?需要我為你們做些什麼?”
“小鏡花啊, 這孩子在文學上的天賦完全可以用耀眼來形容, 一點也不比她的異能力遜色。所以我最近有點猶豫,”事關孩子, 矢田吹雪當然不會拒絕來自他人的善意幫助。
阪口安吾及時追問:“猶豫什麼?”
“培養的方向。”她輕輕皺了下眉,很快舒展開來:“她自身的實力與異能力攻擊性都很強,幾乎看不見上限,放任她在寬鬆的日常中懈怠不是個明智的決定。就算鏡花甘願平凡,世人也不會放過。但是……”
“鏡花眼睛裡對文學的憧憬, 讓我不忍心逼迫她選擇。既怕她的才能蒙塵,又怕她將來後悔,做父母的大概都是這麼矛盾。”
她微微一哂:“抱歉,這種事你比我更為難吧。”
站在國家角度上看,完全控製下的、有理性的異能力者作為戰略儲備比什麼都重要。任由泉鏡花脫離控製對於阪口安吾,往輕裡說是徇私,往重裡說就是瀆職。如果他不知道這件事還好,但是它就發生在與異能特務科有業務往來的武裝偵探社內……檢察官們可不會相信“不知道”這三個字。
“……確實有些為難,但是,保護純真少女的夢想難道不比哄檢察官以及樞密大臣們更重要?”他推了把眼鏡:“泉氏夫婦為國儘忠直到殉職,也該讓他們的後人過上擁有選擇權的生活。”
“再說了,她可是你的養女,我亦視其如親女。‘書’的保管者的請托,外加異能特務科長官的要求,無論誰都得認真思考衡量一番這其中的輕重。”
他把背後的博弈說得如同兒戲,矢田吹雪聽了隻是笑笑:“鏡花是武裝偵探社收養監管的孩子,我隻是她眾多監護人之一。”
潛台詞就是給鏡花當爹的人多了去了,彆從我這兒論。
阪口安吾被她不軟不硬的嗆了一記,低笑數聲無奈的撓撓頭發:“好嘛,不說這個了,不要生氣。”
走到宿舍門外矢田吹雪掏出手機低頭看了一眼,八點三十五分,時間已經不早了。
“如果沒有不得了的突發事件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工作放在那裡,再怎樣努力也不可能一天之內做完,健康出問題的話麻煩就大了。”
她收起手機,抬頭看向麵前溫柔注視著自己的男人:“晚安,安吾。”
“啊……嗯,晚安。”他依依不舍的看著她,絞儘腦汁隻想再翻出些其他話題好讓她不要那麼快離去:“對了,那個俄羅斯人,沒有再騷擾你了吧。”
一想到陀思妥耶夫斯基他就頭疼加胃疼。關押在西伯利亞種土豆也不能讓那家夥消停下來,說不定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從俄方得到該危險罪犯又雙叒叕逃脫的消息。
他敢確定自己一點也不會露出驚訝的表情。
打算離去的長發女人停下腳步:“費奧多爾逃跑了?”
她是真的聰明,僅憑問句就猜出許多他不曾說出口的情報。
“目前還沒有,但是……這種事誰也沒辦法保證。”阪口安吾歎了口氣:“海關也不可能把每一位入境旅客都裡三層外三層扒開檢查,況且橫濱還有那麼多避開官方渠道的走私碼頭,如果他逃脫,一定會首選來找你。”
這就是“書”對異能力者的聚攏效果,仿佛在整個橫濱市上空扣了隻透明罩子那樣,僅限“本地特產”打砸作亂,拒絕一切外來能量體係。
不像緊貼在東北部的東京都,各種原因導致的爆炸一刻不停,每天都在破滅的邊緣岌岌可危,公務員的生存壓力簡直不敢想。反正是關於那邊的非自然事件,異能特務科已經徹底放棄了呢。
我可不想在為了異能力者頭疼的基礎上替那些什麼神明妖怪魔術師操心……一定會禿得乾乾淨淨。就這一點而言,還真是托了前妻的福。
“安吾?安吾你在想什麼?”喊了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矢田吹雪向前走了一步擔心前夫:“你還好嗎?是不是太累了,讓你的保鏢開車過來接你,早點休息。”
萬一眼鏡子累昏在這裡,她少不得要花費精力照顧他一段時間,並不想給自己找事做的矢田吹雪就差沒在臉上寫出“送客”兩個大字。
阪口安吾哪裡不知道她想些什麼,苦笑著搖搖頭:“不,我沒有事,隻是提到陀思妥耶夫斯基難免忍不住多想幾分。”
——那還不是你先提起的話頭。
她看了他一眼,向後退了一步:“那麼,晚安,安吾。”
“好的,晚安。”他將手插進兜裡:“我看你上樓就走。”
矢田吹雪不再說話,點點頭,穿過夜色走向武裝偵探社的員工宿舍。八點半,並不是就寢的時間,除了值班得外出的,調查員們的窗戶都亮著燈。宿舍二樓最左邊的窗戶和最右邊的窗戶同時打開,趴在窗框上向外看的江戶川亂步探頭出來喊道:“呀~小吹雪,現在幾點了?”
“哦,已經過了八點三十分,亂步先生,有什麼事嗎?”
她停下掏鑰匙的動作,還以為是他想吃零食。然而這回名偵探大搖其頭:“不不不,我就是提醒你,小鏡花一個人在家哦!”
先下手為強,以矢田吹雪對泉鏡花的寶貝程度,有這句話墊底,天大的事也不能阻攔她開門。
一個月的點心,這場賭注他勢在必得,才不管太宰拿什麼付賬呢。
果然,她找鑰匙的速度快了幾分。翻得不耐煩了乾脆從包包裡掏出隻發卡往鎖眼裡一捅,“哢噠”一聲輕響,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圓鎖就被捅開。
走廊另一頭的太宰治發出好大一聲歎息,憤憤不平瞪向黑夜中的某一處:出息呢?要你何用!
“鏡花?”她向兩位前輩道過晚安後關門走進宿舍,呼喚的聲音還沒來得及落地臥室門就被打開:“吹雪姐,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