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和兔子是烏音珠打的?”
容姝點點頭,“讓她過來吃飯不來,就盛了一些給他送過去,達娃尼瑪呢?”
開始聽這名字還覺得怪,現在也能說出口了。
耶律加央:“他們兩個有事,咱們吃咱們的。”
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桌上一盞燭燈,燈罩畫的是侍女提燈,與烏邇格格不入,又顯得相得益彰。
大約是在夢裡還和耶律加央在一起,容姝對他更親近了。
“不知道你以前這樣吃過沒有,嘗嘗這樣吃,還挺好吃的。”容姝給他遞了一雙筷子。
耶律加央沒想到容姝在宮裡也會吃野菜,不過野菜這東西,她一個公主想吃,肯定能吃到。
“我嘗嘗,你說好吃肯定好吃。”
野菜有股韌勁兒,吃到嘴裡沒有澀味,加上肉,香的很。
“好吃,你多吃點,不過雞肉有點硬,還柴,等我給你打好的。”耶律加央大口吃肉,順便把烏音珠說了一遍。
容姝笑了笑,“你也多吃點。”
大約是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夜裡,突然下起雨來,不僅是烏邇,大楚四五月也是連日的雨。
陰雨連天,連綿不絕,打在身上,冷冰冰的,看著灰色的天落下細密的雨,在總有種傷春悲秋之感。
趙顏兮望著窗外的雨,想什麼時候能停,她在家裡待了兩個月,著兩個月就倚在窗邊,看日出,看日落,看閒庭的花,春日的雨。
有時她會想,為什麼老天給了她這樣一張臉,為什麼她要像彆的人。
做自己不好嗎。
徐景行還會送東西過來,可趙顏兮這陣子聽過許多關於徐將軍和長公主的事。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徐景行曾是容姝生父的下屬,少年英氣,舉世無雙,後來大將軍戰死沙場,容姝成了長公主,年少時的情誼卻還在。
所有人都以為徐景行會是駙馬,直到長公主遠嫁和親。
難怪徐景行初見她時是那樣的眼神。
這陣子她謊稱身體抱恙,侯府閉門謝客,她不敢見人,更不想見太後,徐景行,一想到她這一年多以來得到的一切全是因為另外一個女子,她就如鯁在喉。
一邊想著容姝一個女子,遠嫁非她本意,和親是為了大楚,所有大楚人都該謝她。
一邊又忍不住嫉妒她,嫉妒她得到徐景行的偏愛,太後的寵愛,是大楚最尊貴的女子。
趙顏兮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好像魘在一個夢裡,隻要夢醒了,一切都不會變。
知女莫若母,平陽侯夫人深知這陣子女兒不對勁,時常望著窗外出神,細想之下找到緣由所在,便帶著時興的小物件來女兒院子坐坐。
“怎麼這般愁眉苦臉,雖這著雨,也該出去走走,定洲湖景色不錯,怎麼不叫上姐妹去看看。”
趙顏兮張了張嘴,“……女兒隻想一個人待著。”
平陽侯夫人道:“娘是怕你悶壞了。”
趙顏兮鼻子一酸,她害怕出門,怕人指指點點,怕人說她頂著一張俏似長公主的臉,做見不得人的事,“娘,我不想出門,我就想在家待著,我以後都不要見徐景行了,他喜歡的人根本不是我!”
終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趙顏兮覺得痛快極了,“他喜歡的不是我,是長公主……”
眼淚順著臉頰滑下,平陽侯夫人心裡隻剩心疼,“誰說的,他若不喜歡怎麼會殷勤送各種各樣的東西,你還小,不了解男人。”
“是因為我長得像長公主,所以徐景行,太後才……”趙顏兮眼睫毛上掛著淚珠,好不可憐。
平陽侯夫人伸手為女兒把眼淚擦乾,“就算最開始是因為這個,那後麵就沒有真心實意嗎?”
“男人都是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這裡是盛京,大楚最繁華的地方,你談喜歡,講感情,說給誰聽,兮兒,聽娘的話,情愛就是過眼雲煙,權力才是實打實的東西。”
平陽侯夫人語重心長道:“長公主和親雖說是為了兩國交好,可她是大楚的公主,就當為國為民,和親是她當做的事,也隻有她能做,兮兒你明白嗎。”
“這一遠嫁,沒個幾十年回不來,到時候沒人會記得長公主,隻會記得你,明白嗎。”平陽侯摸摸趙顏兮的腦袋,“娘的女兒啊,你管他們是因為什麼對你好,不論你知不知道,都隻能當不知道。”
趙顏兮心裡一緊,“我不想做長公主的影子。”
“時間長了,她回來了,她就是你的影子。”平陽侯夫人笑容淡雅,“那時誰還知道長公主呢。”
知道自己女兒像長公主時,平陽侯夫人擔驚受怕好些日子,怕衝撞天家。好幾年趙顏兮都沒出過門,都沒在盛京轉一轉玩一玩。
想想女兒受的苦,平陽侯夫人就無法釋然。
容姝不在了,憑什麼自己女兒還要過那種日子。
至於徐景行,太後,那是他們自己湊上來的,怪得了誰,平陽侯夫人巴不得女兒更像長公主一些呢,學長公主會的東西,琵琶,跳舞。
學長公主燒的菜,學她一言一行,一顰一笑。
平陽侯夫人覺得女兒的福氣在後麵,將軍夫人算什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才是真正的福氣。
趙顏兮神色發怔,她看了母親好一會兒,才道:“娘,我不想榮華富貴,我不想做公主,女兒隻想承歡膝下。”
她不想做容姝的替身。
“傻孩子,你是女子,這個世道對女子本就不公,管彆人說什麼做什麼,你做自己就好了,難道你想被陸昭雲說一輩子,兮兒,隻要你的地位比她高,她就不敢再說你了。”
平陽侯夫人笑意溫婉,“你聽娘的,娘還會害你不成。”
趙顏兮慢慢止住淚水,興許娘說的是對的。
她可以靠著這張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