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安走後,阮思嫻站在電梯間,等著顯示屏上的數字遞減為負再慢慢上升,腦海裡還縈繞著傅明予的模樣。
“叮”得一聲,電梯門開了。
阮思嫻低頭看著手機,前腳剛剛邁進去,後腳差點被拖進來。
真巧啊,想小板栗小板栗到。
阮思嫻睇他一眼,直接站到了另一邊。
好像上次也是這樣,兩人明明在同一個電梯裡,卻沒什麼交流。
阮思嫻甚至都沒開口打招呼,而傅明予也好不到哪兒去,在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無可避免地看了她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但阮思嫻其實悄悄看了傅明予好幾眼。
像嗎?
不像吧,五官完全不一樣。
但宴安說的好像是氣質,不是五官?
阮思嫻又悄悄看了幾眼,好像還真有那麼一丟丟。
一旦接受了某種設定……
不,打住。
他不配。
有的時候人總能在嘈雜的環境中敏銳的感知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何況此時是在密閉無外人的電梯裡。
每隔幾秒鐘,傅明予就能感覺到旁邊那人的目光悄悄咪咪地往自己臉上遞。
他突然側頭,果不其然就對上了阮思嫻的視線。
——小心翼翼假裝不動聲色,其實還夾雜著一點複雜的掙紮的意味。
“……”
阮思嫻默默彆開了頭,還做作地理了理鬢發,摸到了自己輕微發熱的臉頰。
偷看被抓包了自然會有一點臉紅,但她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回換做傅明予的視線落在阮思嫻身上。
但光明正大。
“你喝酒了?”
從她進來那一刻,傅明予就聞到了一股酒味。
“沒有。”
“那你臉紅什麼?”
“……”
您觀察力還真是敏銳。
阮思嫻一秒內調整自己的表情,陰惻惻說道:“臉紅就一定是因為喝酒嗎?萬一是我剛剛在墳頭蹦完迪回來興頭還沒消散呢?”
傅明予沒心情聽她打嘴炮,沉聲道:“你明天早上首飛,喝酒是多嚴重的問題你不知道?”
“我說了我沒喝。”阮思嫻聽他篤定的語氣,覺得這簡直是侮辱自己的職業素養,一股無名火冒了出來,“酒吧裡被人灑了一身酒是我能控製的嗎?”
酒吧?
傅明予來不及細細琢磨這個地點的旖旎氣氛,電梯門一打開,阮思嫻就走了出去。
可能是被氣到了,也可能是剛剛偷看人家被抓包有點尷尬,反正阮思嫻不想再跟他多待一秒。
身後的傅明予卻突然叫住她。
“阮思嫻。”
阮思嫻回頭,莫名地看著傅明予。
“乾嘛?”
“第一,宴安是北航的人,你們走這麼近,不合適。”
阮思嫻挑挑眉。
所以呢?
“第二,宴安他很愛玩,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勤,你想清楚了。”
聽到這句話,阮思嫻慢慢轉身,看著傅明予,似乎是在認真細想他說的話。
可是幾秒後,她卻開口道:“那傅總您呢?愛玩嗎?”
沒想到她突然這麼問,把話題直接從宴安轉到了他身上。
傅明予眉心微皺,想法不受控製地擴散。
“你彆拿他跟我比。”
阮思嫻輕哼了聲,掉頭走了。
-
這一夜,綿綿細雨不知道什麼時候降臨了這座城市,又在黎明來臨之前,悄然停歇,給初升的太陽騰出了一片天。
阮思嫻睡得很好,在鬨鐘響起之前自然醒來。
因為首飛就緊張得睡不著這種事情不存在的,她隻要沾枕頭就能迅速入眠。
但這不代表阮思嫻心裡不激動。
她吃完早餐,換上曬乾的製服,仔仔細細地綁好頭發,一絲不苟到發際線都是整齊的。
鏡子裡的人製服合身到簡直像是量身定做,平整挺括,貼合她的身形,掩蓋了婀娜的曲線,由裡到外呈現出與她目光一致的英氣。
她也沒化妝,隻是塗了一層防曬,渾身的毛孔就像打開了一樣順暢地呼吸著空氣,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心底蔓延出一種從未有有過的感覺,席卷到眼前,一副新的畫卷在她麵前緩緩展開。
而此時,樓下停著兩輛車。
清晨空氣好,宴安靠著車門,理了理領帶,瞥了一眼旁邊那輛坐著司機和柏揚的車,輕嗤一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宴安估計阮思嫻該出門了,便進了一樓大廳電梯間。
果然,右邊電梯的樓層在緩緩下降。
宴安對著電梯門抹了一把頭發,整理好表情,準備笑迎阮思嫻。
電梯門一開,卻迎來一張此時最不想看見的臉。
“喲,傅總,早啊。”
傅明予應了聲,上下打量著難得穿得嚴肅正經的宴安。
“你在這兒乾什麼?”
“還能乾什麼,當然是接阮思嫻上班。”
宴安彈了彈領口,“我說你們世航也太摳門了點,也不說給飛行員配點專車什麼的,萬一打車遇到點狀況怎麼辦?”
傅明予沒理他,他又笑眯眯地抬了抬下巴,“傅總,你說我要是真的和你們公司的人交往,這會不會不太合適?我看你們優秀人才也挺多的,要不商量商量,轉移給我們北航算了。”
旁邊電梯提示音響起,卻被傅明予的聲音巧合地蓋住。
“八字有一撇了嗎?”
宴安平時習慣了傅明予的冷言冷語,經常被刺得說不出話,但今天卻有十足的底氣。
“我看有啊,我們很聊得來,簡直一見如故。”
“是嗎?”傅明予唇角輕輕勾了下,“我怎麼覺得她對我比較有意思。”
“……?”
此時站在電梯裡聽到了完整對話的阮思嫻麵無表情地深吸一口涼氣並且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怎麼,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覺得你行了?
她一步跨出去,蹬蹬蹬地走到傅明予麵前,不顧被她擠到一邊的宴安,開口道:“傅總,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真的不記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