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輛輛飛速行駛的汽車在高架橋上揚起灰塵, 從車窗折射進來的太陽格外刺眼。
車內有一股淡淡的若有若無的清冽香味。
阮思嫻安靜地坐在副駕上,飄遠的神思被這香味吸引, 她輕輕嗅了嗅, 有點好奇這個味道哪裡來的。
車座前沒有熏香, 後視鏡上也什麼東西都沒有,擋旁邊的置物櫃也沒放東西。
她的目光漸漸搜尋至駕駛座, 傅明予正好停在紅燈前,朝她看過來。
阮思嫻:“……”
目光一對上,她又彆開臉, 冷漠地看著前方。
她開始回想自己為什麼坐在了他的副駕駛。
一定是被太陽曬暈了,被傅明予氣暈了。
這個男人太不要臉,把她堵在世航門口,大中午的人來人往,她不上車,他也不走,就眼睜睜讓來往的員工看著。
他堂堂一總監, 未來一總裁, 能要點臉嗎?
瞧那架勢,她今天要是不上車,他大概能一路跟著她走到家。
“今天我可不是因為你生氣。”阮思嫻悶了許久,決定主動開口解釋最關鍵的問題,不然傅明予又要多想, “天氣太熱了,我煩躁, 誰來我都這個脾氣。”
傅明予淡淡地“哦”了一聲。
阮思嫻皺眉看他:“真的。”
傅明予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波動,“嗯,我知道了。”
可是阮思嫻怎麼就這麼不信他的話呢?
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就那麼喜歡彆人對他生氣嗎?
阮思嫻憋著氣鼓著眼睛看他,他卻沒什麼反應。
把自己憋了半天,對方屁都不放一個,阮思嫻選擇閉嘴。
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要再是開口,指不定又被他帶進坑裡。
累了,真的累了。
車內沉默了半晌,傅明予突然問:“你在想什麼?”
阮思嫻麵無表情地說:“哦,我在想儘快去考個駕照。”
免得總是因為沒車的原因被人拽上副駕駛。
傅明予如何聽不出她的意思。
考個駕照,自己開車,免得他再用這種理由強行纏著她。
也不知道她上宴安的車時,有沒有產生過這種想法。
他冷冷笑了一聲。
“阮思嫻,我比宴安到底差在哪裡?”?
阮思嫻莫名地看著他,“你突然提他乾什麼?”
傅明予眯了一下眼睛。
他其實很不想問這種問題。
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要拿自己跟宴安比較。
但是同樣都被拒絕過——
“怎麼你能心平氣和跟他說話,能讓他開車送你,我就不行?”
他轉頭看著阮思嫻,“我和他哪裡不一樣?”
那當然不一樣。
這句話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幸好阮思嫻臨時刹了個車。
可是哪裡不一樣呢?
傅明予一定會追問她,但是她在心裡想了一圈,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反正就是不一樣。
正好停在一個紅燈口,傅明予停下車,直勾勾地看著阮思嫻,等著她說出下文。
阮思嫻扯著嘴角道:“你比他帥,舒服了吧?”
傅明予又沒什麼反應,慢悠悠地收回目光,前頭綠燈亮了,他踩下油門。
汽車飆出去,眼前的景物飛速倒退,車內又恢複了安靜。
然而就在阮思嫻以為她明顯敷衍的回答已經讓這個話題過去了時,卻聽見他輕飄飄地說:“哦,所以你怕你動心?”
“……”
“傅!明!予!”
身邊的好好像又到了忍耐的極限,再戳一下就要炸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知道她會生氣,但是傅明予聽到她的反應,心裡卻溢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
他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不再說話。
十分鐘後,車緩緩停在樓下。
阮思嫻下車的時候都沒有跟傅明予道謝,不過他也不在意,反正是他非要送她回家的。
傅明予就坐在車裡,看著她大步走進大廳,直到人消失在電梯裡。
手機突然響了一下,傅明予看了一眼,是鄭幼安發來的消息,問他要不要看看今天拍的照片。
阮思嫻的照片嗎?
傅明予回:好。
收到這個消息後,鄭幼安便把自己關進了暗房。
雖然現在膠片相機已經陸續停產,但鄭幼安依然認可膠片相機對色彩的還原和圖像清晰度,所以暗房依然是她心裡聖地一樣的存在。
她對攝影的要求高,好在家裡條件優渥,經得起她隨便造,家裡鏡頭堆得跟山似的。
而她成績也不俗,十三歲的時候家裡就為她開了攝影展,十五歲出國留學,七年時間拍了不少作品,其中獲獎不少,她的爸爸也以她為傲,逢人就要把她的成績拿出來說一說,而朋友們也時常請她為自己拍照,眼裡全是崇拜的光芒。
就連老師也幾乎沒有批評過她的作品。
自小養成的自信讓她對自己的作品越發嚴苛,即便這次隻是拍招募宣傳片,她也當做是一次藝術片來拍。
可是傅明予卻說什麼?
“確實不太好。”
已經過去了這麼久,鄭幼安每每想到這句話還是不舒服。
我說我自己拍得不太好是謙虛,你說我拍得不太好那就是眼瞎。
她越想越不服氣,暗房裡舒緩的音樂也不能緩解她的心情。
等照片洗出來,她獨自欣賞了很久。
你們世航絕對沒有出現過這麼有藝術氣息的宣傳照。
絕對沒有。
把掃描出來的高清照片發到柏揚郵箱後,鄭幼安安靜地等著傅明予的評價。
然而過去了半個小時,對方還沒回應。
鄭幼安忍不住又發了一條消息問:明予哥,您看了嗎?
此時傅明予剛剛回到世航。
桌上放著剛剛起草的《飛行數據負麵應用清單》,這是他最近最重要的工作。
看到鄭幼安的消息後,傅明予回了個“稍等,在忙”,便去了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