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嗎?”
“回什麼?”傅明予隨手把手機遞到阮思嫻麵前,“你來回?”
他的語氣好像讓幫忙端杯水一樣,自然到摻雜了點迷惑性,阮思嫻都接過手機了才感覺到不對勁。
我來回算怎麼回事?
她把手機丟回去,“自己回。”
傅明予直接把手機反扣到桌上,低聲道:“我哪兒敢。”
兩人一來一回的對話落在其他人耳裡,都心知肚明地不說話。
幾分鐘後,門再次被侍者推開。
雖然阮思嫻早已有了宴安會來的心理準備,但她沒想到一同進來的還有鄭幼安。
看清對方的臉,幾人皆是一愣。
片刻後,他們之間彌漫出一絲絲詫異、震驚、尷尬,難以形容。
他們四個之中情緒平靜的大概隻有傅明予一人。
阮思嫻表情幾乎僵硬。
這玩意兒是什麼修羅場?
宴安久久沒動,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比他更難以置信的是鄭幼安,盯著阮思嫻眼睛都不眨一下。
紀延對這奇怪的氛圍渾然不覺,隻以為宴安見到傅明予帶了一個陌生女人來有點好奇,便起身招呼:“你怎麼才來?”
又問旁邊的鄭幼安:“你們一起來的?”
宴安心裡問候了傅明予祖宗十八代,臉上卻強裝雲淡風輕,“剛碰到了,她說過來坐坐。”
鄭幼安跟祝東和紀延也認識,沒人多想。
自然也沒人知道她是來看看剛剛那個女人到底是不是阮思嫻的。
這會兒人見到了,確定了,鄭幼安卻更迷茫了。
“那一起坐坐吧。”紀延讓他們趕緊落座,又說,“這位是阮小姐。”
目光在傅明予身上溜了一圈,勾著唇角彆有意味地笑道:“傅總帶來的朋友。”
笑你媽。
宴安用力拉開椅子,緊緊盯著對麵兩人。
而對麵兩個一個看手機,一個端著杯子喝水,沒人回應他的目光。
傅明予是懶得理他,而阮思嫻是不知道擺出什麼表情,隻好喝水。
鄭幼安坐到宴安旁邊,目光在阮思嫻和傅明予之間來回打量。
“朋友?”
傅明予從手機裡抬頭看了鄭幼安一眼,又瞥了一道阮思嫻,才開口道:“不然呢?”
阮思嫻依然隻是抿了抿唇沒說話。
鄭幼安卻是半信半疑了。
紀延都介紹了是朋友,又沒說是女朋友,她覺得阮思嫻應該也沒那麼瞎。
可又覺得哪裡不對勁。
時間不早了,祝東催著趕緊開局。
看似和諧的一個麻將局,阮思嫻也儘量保持著表情正常,可她卻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時不時來自鄭幼安的目光。
彆看了,姐。
求你了,表情快繃不住了。
雖然跟鄭幼安相交不深,阮思嫻卻被她看出了一股背叛的心虛感。
而宴安倒是不像鄭幼安那樣情緒外露,但他連著杠了傅明予幾把,似乎也是一種尷尬。
早知道有這兩人在,傅明予就算給她十倍季度獎金她也不來。
阮思嫻發現,真的就隻有傅明予一個人泰然自若,一邊打著牌,還一邊問阮思嫻冷不冷。
這環境誰還冷得起來,腳底都在發熱好嗎?
“不冷。”
“嗯,這裡暖氣開得低。”
說著又丟出去一張牌。
“清一色對胡!”宴安“啪”得一下倒牌,“給錢。”
傅明予一笑,把籌碼推給他,“宴總今天手氣不錯啊。”
宴安皮笑肉不笑,“輸了就給錢,彆話那麼多。”
這人還虛偽地還一口一個朋友。
朋友能帶到這場合來?
又是幾把過去,傅明予手機突然響了。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對阮思嫻說:“我出去接個電話,你來替我。”
說完便起身出去,看著空落落的座位。
鄭幼安立即看向阮思嫻,那股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濃。
朋友能帶到這場合來?
幸好傅明予出去後不久,鄭幼安也被自己的朋友催。
她今天來這邊本來是有自己的聚會,臨時看到傅明予和阮思嫻,心裡好奇得跟貓抓似的才過來。
“我朋友叫我了,我先過去了。”
鄭幼安走後,阮思嫻輕鬆多了,那位姐審訊似的目光終於跟著她一起消失。
阮思嫻長舒一口氣,摸起一張牌。
“胡了。”阮思嫻倒牌,“清一色。”
紀延和祝東利落地拿籌碼,“成,初次見麵,小小見麵禮。”
宴安挑挑眉,默不作聲地把籌碼推了過來。
然而阮思嫻的手氣似乎就隻在這第一把,之後連連受挫。
等傅明予接完電話回來,手裡籌碼所剩不多。
“你來?”
“不用。”傅明予就站在她身後,雙手搭在她椅背上,“坐得有點累,你繼續。”
阮思嫻心想也怪了,自己明明手氣挺好的,今天怎麼就這麼背。
她還不信這個邪了。
接下來幾把,阮思嫻格外認真,卻還是免不了輸的命運。
傅明予在她身後笑,“妹妹,技術不太行啊。”
“這手氣輪不到我展現技術。”阮思嫻心思漸漸撲到了排麵上,沒注意到傅明予俯身,單手搭著她的椅背,臉靠在她臉龐,伸手指了一張牌,“這個。”
“你彆說話,我自己來。”
阮思嫻選了另外一張丟出去,立刻被宴安麵無表情地杠下來,隨後再摸一張起來,雲淡風輕地倒牌:“杠上開花。”
阮思嫻:“……”
傅明予扭頭看宴安,笑意盈盈地說:“宴總也不說讓著點兒?”
宴安笑,“傅總缺這幾個錢嗎?”
而阮思嫻盯著這張牌,心中懊惱得要死。
怎麼就忘了這個牌麵還沒出現過呢,明顯有人攢在手裡的。
失策。
新的一局開始後不久,祝東讓他女朋友上場,正好也有侍者端了新鮮的果盤進來。
傅明予拿水晶叉子叉了塊兒橙子遞到阮思嫻嘴邊,“吃點東西。”
平時傅明予這種自然地動作就容易讓阮思嫻回不過神,更何況她現在手裡碼著牌,下意識就張嘴吃了。
這個細微的動作大概隻有她一個人沒注意到。
旁邊祝東的女朋友也有樣學樣地說:“我也要。”
祝東叉了塊兒蘋果,還沒喂到人嘴裡,瞧見阮思嫻丟了張牌出來,立即說:“胡了胡了。”
他女朋友雙眼一亮,蘋果也不吃了,立即倒牌。
阮思嫻深吸了口氣。
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祝東笑眯眯地自己對女朋友說:“快謝謝傅總今天給你買包。”
祝東女朋友立即傅明予笑:“謝傅總啦。”
傅明予笑笑沒說話,而阮思嫻心裡卻一詫。
這堆籌碼就能買個包?
資本家們都玩兒這麼大?
這把牌輸的籌碼拿出去,就徹底空了。
阮思嫻抬頭看傅明予,“還繼續嗎?”
傅明予轉身從侍者的托盤裡拿新的籌碼:“繼續。”
“又輸了怎麼辦?”
傅明予覺得好笑,把玩著手裡的籌碼。
輸就輸,還能怎麼樣?
“不然呢?輸了你自己付錢?”
阮思嫻:“……?”
我不是幫你打嗎?怎麼還要我自己來?
“不是,你們玩兒這麼大,我輸得起?剝削中產階級?”
不等傅明予說話,祝東女朋友搶著說了句:“這個簡單呀,輸了親傅總一口抵一萬。”
?
現場氣氛一下子熱了起來,大家都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阮思嫻藏在頭發裡的耳朵瞬間紅了。
偏還有人附和,“我看行,談錢多沒意思啊。”
傅明予垂眸看阮思嫻,籌碼在他手裡轉動,發出輕微的聲響。他的目光說不上多溫和,反而有一種淡淡的挑釁在裡麵——你怯了?
阮思嫻嗓子一癢,轉過頭不去看傅明予。
心裡情緒百轉千回,理不出個滋味。
正好這時,鄭幼安又推門進來了,見氣氛怪異,問道:“怎麼了?”
沒有人說話。
但她這一打岔,反而給了阮思嫻回旋的餘地。
她推倒麵前的牌,說道:“我也不一定會輸。”
在眾人曖昧的眼光包圍裡,阮思嫻摸了最後一把牌。
有了不一樣的賭注,大家的興趣順便拔高,幾乎是步步為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軍師在布局。
唯有宴安的情緒與彆人格格不入。
兩次了。
宴安在心裡罵娘。
已經兩次了,他看上的女人都倒向傅明予那邊。
這一把牌的時間似乎被拉得無限慢。
眼看著桌麵上隻剩最後幾張牌了,形勢還不明顯。
傅明予卻捏著手裡的籌碼,慢條斯理地坐到了後麵的沙發上,放鬆地靠著,隨手端起桌上的酒。
宴安突然丟出一張四筒,阮思嫻愣了一下,立刻收過來。
“杠。”
紀延看著桌麵上的牌,扭頭問宴安:“你放水?”
宴安皺了皺眉,“打錯了。”
阮思嫻不知道他們這個情形怎麼算,身後的傅明予的聲音卻遙遙傳過來:“落地無悔。”
宴安情緒複雜地轉身看了傅明予一眼,心裡冷笑。
裝什麼君子。
既然這樣,阮思嫻就心安理得地收下這張牌。
摸了一張起來,思忖許久,丟了出去。
一直不動聲色的祝東女朋友倏地倒牌。
“清一色,嘿,不好意思了妹妹。”
整個屋子瞬間安靜了,連擺鐘的滴答聲都十分清晰。
幾道目光齊齊聚集在阮思嫻身上,雖情緒不一,卻足夠灼人。
鄭幼安不知道怎麼回事,也隨大眾看著阮思嫻。
阮思嫻坐著沒動,身後沙發上的人似乎也沒動靜。
阮思嫻幾乎是被這氣氛給推得轉身。
傅明予懶懶地靠在沙發上,渾身鬆散著,挑了下眉。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的眼神變得十分直接,似乎在說:“來吧,該還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