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越辭道:“他們自小如此,無妨。”
薑桓瞥著風越辭手上的兩個盒子,笑了笑道:“爭強好勝就罷了,還爭寵,幼不幼稚。”
風越辭看著他。
薑桓摸了摸臉,“怎麼了?我有哪裡不對嗎?”
風越辭將兩個盒子放在他手上,緩步邁上城牆,輕淡道:“薑公子似乎很想要。”
薑桓:“……不,阿越你看錯了。”
他不想要,他想要扔。
風越辭未回頭,卻道:“一番心意,扔了不好。”
薑桓驚了,繞到他跟前道:“阿越你會讀心術麼?先前也是,我隱在屋頂上喝酒,分明未出聲,你也知道!”
風越辭不答,踏上台階,坐在城牆上,化出瑤琴置於跟前。
薑桓坐沒坐相地靠在他身旁,在他還未彈之前,先伸手胡亂按了一把,虧得琴好音色佳,也不算難聽,隻是未免擾人清靜。
風越辭渾然不覺似的,靜靜撫琴,本是極美的琴聲,中間卻總是被人撥亂了弦。
薑桓搗亂了半天,見風越辭絲毫未受影響,嘴角一挑,直接抱住他不讓他彈了,搖搖頭道:“論起心若冰清,波瀾不驚,大概世上沒人比得過阿越。”
風越辭道:“鬨完了?”
薑桓驚訝道:“阿越你這回沒說‘彆鬨’,講了三個字哎!”
風越辭淡淡道:“論起胡攪蠻纏的功夫,世上無人及得上薑公子。”
薑桓抱著他悶悶地笑。
夜空沉暗一片,晚風徐徐吹來。
薑桓從後麵抱住風越辭,將他整個人都攬住,“阿越,冷不冷?”
風越辭道:“不冷。”
皇城下出現了第一隻麵目猙獰的怪物,形似虎狼妖獸,隨即是第二隻第三隻……漸漸地,如傀儡兵將一般遍布了整個地方。
薑桓恍若未聞,輕笑一聲道:“琴曲隨人,阿越從無傷人之心,今晚可否破例,為我彈一首七殺之曲?”
風越辭未答,然而指尖微動,琴聲霎時一轉,本是清風朗月高山流水,眨眼間卻似煉獄血海,帶起無邊殺伐之意。
陣法靈光四起,薑桓一笑,拔刀躍下城牆,揮手間便是一片煙塵消散。
一人彈琴起陣,一人揚刀退敵。
夜色下,叫戰場也化作了人間盛景。
天光大亮,疲倦的眾人從睡夢中蘇醒,一看屋外天色,頓時起身整衣,急急忙忙地跑了出來。
“糟了!我還想晚上起來相助道君與薑學長的!”
“我也是!結果一睡就起不來了嗚嗚嗚……”
“誰不是這樣想的!哎呀彆講了,快去看看!”
等到眾人慌忙跑到皇城上,卻齊刷刷地呆愣在了原地。
隻見薑桓正在風越辭跟前演練刀法,時不時地回頭說一句,風越辭便也回一句,偶爾抬手做個手勢,而後薑桓便將一招重新演練。
像是在切磋論道。
可氣氛默契融洽,竟比他們以往見過的道侶更甚,恍惚間有一種風花雪月般的情調。
薑之夢跟秦文茵同時捂臉。
何豫立跟邱林寒眼神交流。
季時妍拽住了愣頭愣腦的李眠溪,楊策倒吸一口涼氣,心說怎麼感覺這麼不對勁呢!
薑桓待風越辭如何,他們都看在眼裡,可許多人都沒往彆處想。
畢竟清徽道君出了名的清心淡泊,不沾紅塵,不食人間煙火。
可眼前這情形……很微妙啊!
眾人又抬眼見城下,乾乾淨淨的一片,頭發絲都沒落下一根。
蘇令謀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清徽,昨夜可有……”
薑桓隨口道:“有,砍完了。”
小輩們頭暈目眩,齊齊抽了口氣。
戮君臉色一變,想想前兩日夜中的情形,看向薑桓的眼神裡也不禁帶上幾分驚駭與不可置信。
當日薑桓與他交手,他雖不願承認,但的的確確是他輸了,可薑桓真正修為如何,如今想來,竟完全沒有摸透。
這念頭令他晴天白日下出了一身冷汗。
此刻隻想快些離開圖卷,找其他三君合議。
然而就在此時,皇城消散,漫無邊際的血海無聲無息地出現,血海之上,瑩白的光影無聲閃爍,刺人眼眸。
戮君道:“鑰匙!”
薑之夢緊緊依偎在薑之意身邊,身形微顫道:“兄長,真的是!”
薑之意穩住心神,可麵上激動之色還是一覽無餘。
葉雲起卻冷冰冰地望著,眼中儘是寒意——九重天闕望浮宮,原是魔王碧空境!
薑桓打了個哈欠,不感興趣地道:“阿越,我們回去補覺吧。”
眾人齊齊瞪他——你自己去好不好!
風越辭還未語,忽然有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幾分隨意,幾分散漫,聽起來莫名耳熟,但一時間又叫人分辨不出在哪裡聽過。
“九重天闕,浮生望月,這不是你們該踏足的地方。”
薑家兄妹脫口道:“薑帝陛下——”
“斯人已去,帝王無蹤,唯餘一念,千年不散。既然你們逃過一劫,我便送你們一份造化,也了卻……這一場緣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