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箭能落下嗎?
當風越辭與薑桓對上時, 周圍人顧不得震驚,腦海中浮現了與血眸薑桓一樣的問題。
畢竟這不是簡單的“封靈箭”。
薑桓的眼睛忽明忽暗,時而漆黑, 時而血紅,沌獸在他身後咆哮掙紮, 即將掙斷最後一道鎖鏈。
而他與風越辭遙遙相望。
血眸薑桓道:“你說, 這個遊戲好玩麼?”
薑桓道:“挺垃圾。”
血眸薑桓道:“嗬,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害怕, 你害怕他會為了魔王之境而犧牲你……”
薑桓道:“我覺得你腦子有問題,什麼玩意就叫犧牲了。難道你以為,被你算計過一次, 還會讓你得逞第二次麼?”
什麼?!
血眸薑桓還未反應過來,就見風越辭拉開了弓箭。
薑桓扔了長刀,含笑道:“阿越, 我一直信你。”
風越辭輕聲道:“望庭,我亦信你。”
他們默契天成,他們心有靈犀。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彼此的想法。
所以無需不忍, 更無需猶豫。
兩人目光相對, 眼中皆無旁人擔心的情緒。
金光銀華的羽箭映出風越辭清明的目光,刹那間離弦而去。
仿佛彙聚了天地間所有力量。
箭尖攜帶著無匹的靈光, 衝破灰暗混亂的時空。
薑桓看著風越辭,眼中含著極致的不舍與眷戀, 他想起了先前在九重天闕時, 風越辭告訴他的記憶幻境未完的後續。
反麵之力阻止著萬界輪回的超脫, 令沌獸的力量日益壯大。
這樣下去,必然重蹈破滅的結局。
然而誰也不知,風越辭在重建輪回時,根本就沒有走破滅前的老路。
大道三千,終有一線生機。
風越辭為天地孕育,本就是為應劫而生,自然掌握那一線生機——他知曉,哪怕磕得頭破血流,他也得走出一條新的道路。
他在無儘的黑暗中前行,披荊斬棘,將自己折騰得遍體鱗傷,留給世人的,從無埋怨與憤恨,唯有光明與希望。
嘗試過無數種辦法,他終於成功了一半——他付出沉重的代價,引異界作為萬界輪回的根基,由此,輪回從根基上就已脫離了起源之地。
是以校長等人曾有疑問,萬界輪回裡為何有許多地球的影子?
原因就在這裡。
不過他終究是在起源之地上誕生,無法連接兩界,根基也就未能真正建成。
也因此,才有了薑桓穿越至此處,機緣巧合之下,融合天道,成為了魔王之境與地球之間最深的聯係。
成為了化解劫數的契機。
至此,隻要薑桓能成功連接兩界,便能走完最後一步。
可這實為不易,一著不慎,風越辭身死道消,薑桓亦將忘記一切,再也想不起來此處的種種經曆。
薑桓曾問過風越辭,倘若事情真的到了這一步,該如何是好?
風越辭隻回答他——“雖身陷苦海,然心有明燈”。
就如同風越辭這一生的命運。
他注定為起源之地而生,為起源之地而死,而今終於有了一個薑桓,願意陪他度過這一場劫難,擺脫既定的命運。
薑桓未曾抵抗,任由那一支箭穿透了他的心臟。
並無想象中的痛楚,甚至沒有察覺到痛。
薑桓想,肯定比不上阿越受的那一刀。
風越辭的溫柔無處不在,哪怕這溫柔能要了他的性命。
血眸薑桓嘶聲道:“他竟真的能……”
風越辭道:“為何不能?”
薑桓道:“為何不能?”
兩道聲音重合的瞬間,未散的羽箭亦穿透了沌獸巨大的身軀。
靈光溢散,山鬼被掃蕩一空,所有人腦中一空,闔上眼眸倒了下去。
地球的虛影在薑桓身後顯現。
薑桓的意識在漸漸消散,他察覺到有一雙手抱住了他,隨即有溫熱的血跡濺在了他臉上。
風越辭的身影亦在漸漸化為虛無。
“阿越,”薑桓撫著風越辭臉龐,低聲道:“這場考驗,是我們兩個人的,對嗎?”
風越辭唇邊溢出血跡,沒有擦拭,隻靜靜地望著他,道:“對。”
薑桓笑了起來,又問:“倘若不能同生,必然同滅,對嗎?”
風越辭道:“對。疼嗎?”
“不疼。”薑桓笑道:“我很高興,真的。無論結果如何,你沒有將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而是讓我和你一起承擔。我很高興,我將一切都給了你,你也將一切都給了我。”
街道、學校、行人……熟悉的城市出現在眼前。
薑桓的記憶也隨著意識被剝離,但在最後的時間裡,他仍專注地看著風越辭,像是要將風越辭的模樣刻在靈魂上。
風越辭攤開掌心,掌心上有一道愈合不了的傷痕。
薑桓看到一條紅色的線在纏繞飛舞,帶著他的意識沒入身後的景象,而風越辭的身影已然消散。
2081年,新城大學醫務室。
薑桓睜開了眼睛,眼中一閃而逝的茫然,冷著臉看著圍過來的三個男生。
一個高高瘦瘦的,看著挺開朗,一個呆著眼鏡,斯斯文文,還有一個小胖子,嘴裡塞著薯片。
高瘦的是宿舍舍長,鬆了口氣道:“薑桓你終於醒了!你都睡了一天了,再不醒我們就要送你去醫院了!”
眼鏡男道:“要不是發現你發燒暈倒在天台上,還以為你真的失蹤了。”
小胖子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嚇死人了,老三啊,自己的身體要注意點啊!”
幾個舍友七嘴八舌地講話。
薑桓皺了皺眉,記憶回籠,頓時想起了自己是新城大學的學生,自幼父母雙亡,靠自己半工半讀上了大學,由於最近太過忙碌,沒注意就病了。
“多謝你們了,”薑桓隨口道:“我無大礙,你們回去吧。”
舍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