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今早是正式拍攝。
導演熱絡地招呼他和經紀人周琴坐下。這時候時間還早,那位參與拍攝的歌手還沒來,談鬱與導演早前見過一次,兩人還算熟稔,他一邊研究劇本,一邊聽導演閒談。
“這年頭很難得雌蟲出現在娛樂圈了。”導演感歎。
“你們公司的簡日曦準備發新歌,這個MV也弄了很久,主演演員就挑了兩三批都不滿意,的虧你那天來試鏡了,他一看到你的視頻就直接確定了。”導演說,“簡日曦很挑剔,完美主義者,我就知道他會喜歡你……你知道他是誰吧?”
談鬱是最近冒頭的新人模特,在鏡頭前的表現力很靈氣,這說出來是一種微妙的形容,因為與他私底下的冷漠表現差異極大被導演記得很清楚。
談鬱想了下:“簡日曦這個名字,好耳熟。”
原著裡,他的死對頭?
【就是他,redboomsky的年輕流行歌手,十九歲,來自距離首都上城最近的兩個領主家族。】
【等下就可以挑釁他了。】
【但是他情緒不穩定,而且是病理性的,我很怕他和你湊一起打成星際武俠文……】
‘是他?’
見談鬱思索,導演與他說起簡日曦的來曆:“這人家世好,年紀小,脾氣不怎麼樣,但在音樂上很有天賦。”
談鬱沒多少反應,他繼續看今天的劇本,MV的劇情很短,隻是兩個場景的短片拚接,對演員的演技要求並不高,他不清楚簡日曦挑剔的點在哪。
這時身旁也有工作人員在討論這個人。他聽了幾耳朵,簡日曦一年前出道,專輯發布後至今是流行音樂年榜前三,主打拿了獎項,這人的熱度和負麵新聞層出不窮,是一塊異常火紅的燙手山芋,現在又要發新專輯了,可以預見又是火爆跡象。
原著劇情,簡日曦與男主因為家族關係認識多年,他性子直,也不知道談鬱就是蟲母,一眼就看出來談鬱根本不愛男主,徑直說了出來,但起初大家都不相信。
談鬱應了聲,問:“今天也要拍很久嗎?”他下午還得去與男主約會。
“那得看簡日曦的意思了,不過我覺得這次應該挺快的,畢竟他對你很滿意。”
談鬱不抱希望,畢竟他和男配的所有劇情都充斥火藥氣味。
MV拍攝第一場在室內。
攝影棚裡塞進了一張圓形大床,各色昏暗彩色的燈。
談鬱按導演的要求坐在床邊,在鏡頭轉近時回身看向床上的男人。
導演誇張地比劃:“就這樣回頭,看一眼,繾綣一點。簡日曦,你坐著不動就行。”
談鬱翻了劇本,在心裡醞釀了片刻。
他對工作十分較真,又問了導演幾個細節的問題,才調整好,在鏡頭麵前望向簡日曦。
青年坐在床上,肩寬腿長、身量高大,金發,皮膚棕黑,不知道是道具還是蟲族特征,他腰上纏著一根手腕粗細的棕色覆蓋甲片的尾巴。
即便隨意坐在那兒與助理說話,簡日曦眉目之間也有種侵略感。似乎是察覺到了談鬱的注視,青年抬起豎瞳看向他,又很快移開了。
談鬱瞥了眼那根在對方腹肌上繞了兩圈、剛才動了動的尾巴。
他知道簡日曦應當對自己缺乏好印象,不太在意,在導演說預備之後認真調整好進入拍攝狀態。
攝像機忠實無誤地記錄下了黑發少年的回眸,那雙海藍的冷冽眼睛和挺直的鼻梁、濕潤的嘴唇被一一攝入到屏幕裡。
在MV劇本裡,歌手坐在床邊與情人相擁,一段簡短的曖昧片段。
在攝像機的拍攝下,少年坐在床的另一端,冷冷地瞥著歌手,他身上穿著整潔的襯衣,純白,扣子一絲不苟地係到最頂端。青年慢吞吞地咬著煙吞吐,煙霧繚繞,他上身穿一件敞開的襯衣,露出腹肌和呼吸起伏的胸口,蟲尾上的甲片閃過金屬的色澤,幽暗的視線從少年身上滑過,仿佛蛇的信子。
在場的年輕工作人員都有些走神,兩人之間毫無肢體接觸,卻分明有了那種曖昧狂熱的張力氣氛。
像一對互相引誘的情侶。
導演十分滿意:“好耶。”
下一段是擁抱,隻有兩個鏡頭。
被簡日曦摟住腰時,談鬱一時間不太適應,眉尖輕皺,但導演沒喊停,這一條直接過了。簡日曦在導演喊聲時就飛快撤回了搭在少年腰上的手,往桌上拿了根煙點上。
談鬱在他旁邊整理衣服。
一隻尖尖的尾巴戳了戳他的胳膊。
“你一直是這樣嗎?”
簡日曦問他。
“什麼。”談鬱盯著晃動的尾巴。
“一臉冷淡對彆人愛答不理,還是你對誰都這樣,我剛才都想rap一段了真是……”他嗤笑,“不是diss你,隻是有點想法。”
原著裡是他先出言挑釁男配,現實裡反過來了。
談鬱有些疑惑,倒也不以為意。他不回答這個問題,下了床準備去休息,等會兒換衣服拍第二場。
忽然被簡日曦按住了肩膀。
他的體型顯然是經常鍛煉,肌肉緊實,皮膚曬得古銅色,與談鬱的冷白膚色和體型差都十分明顯。
他輕慢地盯著談鬱的臉,說:“你看起來好像不喜歡與彆人接近。”
第一次見麵,談鬱就對簡日曦的長相留了些印象,十九歲上下的年紀,年輕朝氣,長了內雙的眼睛,眼白多顯得凶相,在燈下仔細看,虹膜是明亮的金色,豎瞳,混了獸類的血,低頭看彆人總是眼神銳利,宛若熱帶密林裡的剛成年的蟒蛇,高溫、尖銳,好像隨時將尾巴纏上來。
談鬱有種被大型蟲子盯上的錯覺,心想怪不得原著裡兩人見麵就起衝突了。
隻有尾巴看起來有點可愛。
他垂眸說:“簡先生,我隻是不喜歡和你接觸。”
說完,他從工作人員那兒拿回了自己的終端,屏幕上有一個未接電話和信息。點進去是白暉濡的答複。
——我下午有空。
——晚餐,或者最近的藝術展?
【趕快答應他!】
談鬱想了想,他說不準今天的MV拍攝結束時間。
……工作更重要。
他答複:“不好意思,下午沒時間。”
【???】
談鬱看見了係統的疑問,也提了個問題:‘我的角色以前是什麼人?原著裡沒有提過他以前的事。’
【這是重點嗎?快撤回!】
談鬱很好奇蟲母這個角色的過去。
他總不可能是憑空冒出來的。
係統咬牙切齒:【你撤回,我幫你找找數據。】
談鬱:‘行。’
與此同時,簡日曦遠遠地看著談鬱。
他單獨坐在房間的角落裡,臉上沒有表情。乍一看給人以生人勿近的印象,事實也是如此,有個燈光師上前與他閒聊,他的話很少,看起來心不在焉,仿佛遊離在外。
與他在鏡頭前的表現截然不同。
……真是個冷美人。
簡日曦看了他許久,收回視線。
這時候導演將談鬱喊了過去。
“這段的情緒很不錯,我也喜歡,”導演指著視頻裡,談鬱被男人摟在懷中的一段麵部特寫說,“挺流暢的,你學過表演嗎?”
係統正在譴責談鬱,被他無視。
“沒有。”
“不過這裡不行,你自己應該也感覺到了。”導演戴著扳指的手指向了開頭那一幕,談鬱回頭看簡日曦,“劇本裡你是喜歡他的。你們正在曖昧期,這個眼神不對味。”
“是這樣嗎?”
這也是談鬱自己清楚的缺點,在與其他人一起拍攝情侶主題的時候,他就時常不能表達攝影師想要的戀愛感覺。之前合作過的一位短劇導演也說過類似的話,角色狀態沒有問題,但是沒有愛慕的氣氛。
怎麼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談鬱也很想知道。
【談個與男主的短暫戀愛就學會了。】係統見縫插針,【快去追他!禁止消極怠工。】
“但是簡日曦這段很到位,我就沒叫停……”導演哈哈笑了下,“一冷一熱效果也不錯,等下讓他看吧,他覺得可以的話就過了。”
談鬱應了聲,換衣服拍第二段。
這一段是水下拍攝,他屏息沉進了泳池裡。
鏡頭緩慢地拉近……
簡日曦在導演身後看著監視屏,午後湛藍的泳池、水底,一個人魚似的少年正在沉沒。他盯著談鬱在水下的身影,很快聯想到對方性冷淡似的氣質。
“談鬱來試鏡的時候,我就在想他一定會爆紅……這你要是不滿意,也找不到彆人了。恐怕沒人能符合你的苛刻要求。”導演打趣說。
“這首歌很適合他。”
簡日曦說著,從衣兜裡摸了根煙點上了。
這一段水下劇情拍了三四次,導演才喊了收工。
談鬱喘息著上了岸,渾身濕透,工作人員遞給他毛巾。
他抹了把臉上的水,瞥見導演和簡日曦在看監視屏,也走過去看剛才拍的效果。
簡日曦還在看剛才拍的內容,忽然旁邊湊近了一個濕漉漉的黑發少年。
“讓我看看。”
談鬱低頭去瞄他旁邊的監視屏。
少年渾身濕透,白色T恤貼在身上,因為剛才來來回回遊水而喘息未定,胸膛起伏,簡日曦的目光緩緩往上,少年的麵龐浮上些許淡紅,濕潤的嘴唇正微微張開喘著氣。他眨了幾下眼睛,濕了的睫毛沉重地扇動,幾滴水從他額角流入脖頸,淹沒在鎖骨往下的衣領裡。
“入水的角度也剛剛好。”導演對他說,“有什麼要補拍的嗎?應該沒了吧……簡日曦?”
大眾的說法是雌蟲對雄性有天然的吸引力,但簡日曦一直認為是無稽之談,然而這時候他腦海裡卻一反常態浮出了這句話。
嘖。
簡日曦轉過臉,視線重新投向顯示屏,說:“沒有。”
談鬱聞言也舒了口氣,今天的工作算是順利結束了。
屏幕上浮現白暉濡的回複。
——好。
係統在他耳邊催促:【你追人的時候能不能積極點?】
談鬱隻好拿了終端給白暉濡發語音。
——嗯,很抱歉。
——工作結束了。
【就這?就這?你這叫追人?】
簡日曦的尾巴在空中晃了晃。
他問:“你已經戀愛了?”
談鬱一邊收起終端一邊看了看時間,按挑釁劇情推理著說:“快了,我在追白暉濡,你倆認識。有好消息第一個告訴你。”
兩人正在更衣室,隔間外麵是共用的儲物櫃,這兒沒人,談鬱不需要顧忌被聽到,直截了當告知對方,語氣也平淡如水。
簡日曦聽罷,撩起眼皮看向他。
少年背著他兀自褪了上衣,露出一具瘦削且年輕緊實的身體,膚色冷白,薄薄地覆著一層肌肉,從肩膀到腰的線條流暢得像工筆畫出來的。
“今天本來是準備和白暉濡約會的。”
談鬱說完,看了眼白暉濡的新回複。
——沒關係。
——少和簡日曦往來。
——下午要不要去藝術展會?
【你看看你,男主都比你主動。】
談鬱也發覺了這點。
他想了下,把屏幕亮給死對頭看。
“生氣嗎,他拿你當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