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這一天零點整,簡日曦的新專輯上架,當天在趨勢上登頂。
眼尖的路人和粉絲也發覺了MV裡一個眼熟的身影。
【咦,主打歌的MV另一個主演好眼熟……是最近很紅的那個雌蟲。】
【談鬱?這不就是之前簡日曦艾特的模特?】
【他倆演得好曖昧啊……看得我小臉紅紅.jpg】
【他好漂亮……嘶,想讓他抽我。】
【所以他倆之前在艾特什麼啊hhhhhh】
大眾原本對談鬱在廣告裡性冷淡的美貌有不少印象,又因為這個MV而被翻出來討論,也注意到談鬱準備拍的單元劇。
倒也沒人往情侶那方麵想,畢竟簡日曦出道以來不曾有過緋聞,脾氣又很差。
把這兩人推到風頭浪尖上的,是被冠以《因MV拍攝一見鐘情?EA親密情侶……》的緋聞報道。
談鬱一早醒來就犯頭疼。
又做了噩夢,這次是溫馨夢境,他和兩個兄弟。那兩個小孩是雙胞胎,長著一模一樣的蟲子的觸角和複眼,在戰亂裡死了。
談鬱醒來時反胃到難受,夢境的真實感讓他意識到這些曾經發生過。時間線是K星係的某次戰爭,距離現在並不久遠。
這是角色的過去,也是他的過去。
【也許可以這麼說吧。】
‘剩下的記憶呢?’
談鬱試圖再回憶下去。
一個高大的軍服男人出現在煙霧塵土之中,朝他走來。
四周都是尖銳耳鳴,他什麼也聽不見。
談鬱開完會,把兩位雄蟲領主也敷衍送走。他轉眼到了公司宿舍區,收拾了宿舍正走出門,瞥見走廊上的一個青年,背對著他,雙手搭在欄杆上,一頭絢爛金發和身上的短T恤輕飄飄地隨風鼓起,起風讓一頭金發乍一眼仿佛飛揚的旗幟,那隻尾巴盤在腰上,遮住了短T下的一截背肌,因為甲片的光澤而像藏了一條蛇。
這時候周琴給他打了電話。
“好消息和壞消息。你拿到了蘭軻的角色。”周琴很高興,“早上接到的電話,讓你過幾天進組。在那之前你得先去工作室培訓,以前好像沒有這樣的……你那個角色似乎有些特殊。”
“壞消息呢?”談鬱收到了一條她發來的地點和時間信息。蘭軻的工作室在市中心,離EA娛樂的公司總部不太遠。
周琴唉聲歎氣:“緋聞正在艱難澄清。”
談鬱倒是不在意這些:“沒關係。”
他掛了電話,這時簡日曦回了頭,揚起一邊眉毛對他說:“你怎麼搬到這裡來住了?”
他說著往宿舍門那兒瞥了眼,像是無聊,又仿佛隻是路過來看熱鬨:“我經紀人叫我過來找你一趟。”
“因為緋聞的事?”談鬱問他。
即便被傳了有鼻子有眼的緋聞,在碰到當事人之一,談鬱也是一臉無懈可擊的平靜,這人的興趣似乎隻有在鏡頭之前才會湧現。
他剛剛換了衣服,穿一件低領的灰色長T恤,裸露著白皙的鎖骨和脖頸,看起來病懨懨的。
他打量談鬱,談鬱也在做一樣的事。
簡日曦本就長著一張年輕肆意的麵孔,行事作風也是這種風格,說不上討厭。如果離得遠的話,談鬱會認為他蠻特彆。
因為剛才的詭異猜測,談鬱慣性地開始觀察身邊的角色,因為他沒有多餘的屬於蟲母角色的記憶。
關於白暉濡、周啟竹的夢境是未來預兆,也是原著裡的情節,但在現實裡實際上因為蝴蝶效應沒有發生。
關於K星係的夢境則是他的過去記憶,已經發生了,且因不明原因他隻想起了一部分。
那些記憶是他自己的。
他到底是誰?
他是談鬱自己,也是原著的蟲母,也可能是其他世界的角色。
【我也想知道。】係統抱怨道,【你的存在已經讓數據紊亂了。】
談走神了幾秒,見自己的助理正豎起耳朵八卦,找了個理由把助理叫走了。這時候簡日曦才笑了一聲,說:“她讓我來叫你一起開個會……就是我倆剛剛被拍到疑似戀愛的事。雖然你已經拒絕炒作緋聞了。”簡日曦頓了頓,扯了一下嘴角,“順便讓我和你緩和關係。”
“這事兒本來是我的問題,就是那天叫你去吃飯被拍的。”說完,簡日曦嘖了聲,“偏偏是和你……真巧啊。”
簡日曦長了兩顆尖牙,這樣一笑仿佛既惡劣又稚氣。
談鬱因為混亂的記憶而心情不佳,不打算與他糾結之前的事,對緋聞也不在意。
他隨便點了下頭,說:“走吧,在哪兒開會。”
簡日曦應了聲,邁開步伐,他對談鬱的宿舍表現出了很大的興趣,下樓梯的時候不忘回頭瞄了幾眼,興致勃勃地問:“下次能到你宿舍看看嗎?”
“為什麼?”
“我對你住的地方長什麼樣有興趣啊,你和司晉遠鬨掰了?”
“不可以,沒有。”談鬱很冷淡。
簡日曦又與他說起MV的事:“已經剪輯好了,你想看嗎?”
“這種未公開的MV不方便。”
談鬱婉拒。
“可以給你看。”青年忽然停下腳步,盯著他的臉,語氣輕快而認真,“你不知道,這首歌的主角是你自己,好像為你量身定做的一樣。”
這話裡摻雜了些許彆的情緒。才華橫溢的年輕歌手看著MV的模特兒,發覺他長著歌曲的靈魂和形象,巧合得像是假的。
儘管如此,脫離了MV的世界和鏡頭,談鬱又回歸了質樸的冷漠本質,隻是很淡地看了他一眼,說:“下次吧。”說罷就回頭繼續往前走。
簡日曦挑了下眉,說:“你和白暉濡也這樣相處?我很好奇。”
“你可以去問他。”
談鬱頭也不回,語氣敷衍。
這時已經快到會議室,他往前一步,正打算上去敲門,忽然被一股力道擒住了肩膀,那是一根手腕粗細的尾巴。
談鬱條件反射地回身擰對方的手臂。
“你反應很快嘛。”
簡日曦的金色豎瞳裡滿是興奮,他在談鬱反應過來時就乾脆地放棄了掙紮,任對方控製自己的手,分明因此疼痛,他的表情卻並非如此。
門裡傳來了笑聲,是經紀人們正在談笑。
簡日曦視線往下,一寸寸地劃過談鬱冷冰冰的臉,他總是這種表情,即便是在這種時候,被男人堵在牆邊,在隨時有人瞥見的回廊裡。
少年呼吸時那件寬鬆的T恤被撐起微微起伏,領口寬大,因為剛才的動作露著半邊白皙的肩膀,他的視線停在鎖骨凹下去的部位的曖昧陰影。
即便如此,談鬱沒有察覺這種微妙的危險,兀自與把他攔住的青年做平淡建議:“你那麼感興趣,問白暉徐就是了。另外,你今天沒有吃藥嗎?”
簡日曦壓根沒有聽他在說什麼。
他看著那張淡色的嘴唇,說話時隱約的粉色的舌尖。
如果他們是情侶,或者他是白暉濡,談鬱這時候已經被掐著臉與他接吻了。
他想到這兒,將手撐在牆上,勾唇笑道:“你這樣暴力的樣子,不知道白暉濡有沒有見過?……小心點,噓,彆暴露了。”
這人話裡話外都是要拆散情侶的惡劣態度。
“隨便吧。”談鬱無所謂,抬手把他甩起來的尾巴揮到一邊,“你對我有意見,那就去找白暉濡說,他如果聽得進建議就會和我斷了的。”
他冷冽的雙眸很淡地掃了簡日曦一眼,說完,他打開門,進了會議室。
開會過程相安無事,連經紀人也沒看出來兩人剛剛在門口險些打起來。談鬱一結束了會議就往外走。
不是因為簡日曦,而是他得趕時間去蘭軻的工作室。
走進工作室裡間的時候,談鬱先是見到了蘭軻立在窗邊的身影。
褪去那件大衣,隻穿著簡約的乳白針織衫,身材高挑而挺拔。
“好久不見。”
蘭軻回頭對他說,視線停在他的臉上。
他頷首:“蘭導。”
“這個角色是後來加上去的,原本沒有這個人。他出現的契機是因為我在包廂裡遇到一個年輕人。這麼一想也很奇怪……你是這個角色,但也不是他。”蘭軻與他說起劇本,談鬱需要扮演的角色,笑了。
談鬱翻著劇本,其中一幕場景是某次戰爭,他的角色從屍堆裡爬出來,被路過的軍隊帶走了。劇本取材自某次戰爭,他猜測就是K星係的惡戰,也是他經曆的那場戰役,那些文字讓他產生了詭異痛苦的熟悉感。
他平息著情緒去揣摩這個角色,並不覺得他像自己。
這個角色愛慕主角,隱晦地、內斂地向對方表達情感。
這不是他會做的事,隻是蘭軻在腦海裡加工的幻想。
蘭軻告訴他:“演這段。”
“暗戀劇情?”
“你的眼神哪裡像暗戀……”蘭軻垂下薄薄的眼簾,伸手按住談鬱的肩膀,輕笑道,“你不該這麼看你喜歡的人吧。”
一瞬間,談鬱以為他意有所指。
蘭軻能看出來他就是在扮演一個心有白月光的角色嗎?
他重新讀了一遍劇本。
故事裡的少年是在隱秘地表述感情,這段回憶隻有短暫的幾個場景,從主角的視角,所以與他對戲的隻有攝像機。主角在回憶裡才逐漸察覺了少年對他的情愫,對方隱秘的、壓抑的眼神讀出那些曖昧意味。
這對演員的要求不低。
談鬱望著蘭軻,對他讀那段台詞,微微垂下眼瞼,在他眼裡是泛起的細微情緒,像他湛藍冰冷的虹膜裡的淺淡紋路。
“晚上一起嗎,”他停下腳步,對身旁的男人輕聲道,說話時狀似不經意地將目光投向男人臉上,又很快轉移視線,“打仗了,晚上不安全。”
這一小片段是主角的回憶,主角後來才意識到這是一種邀約。
談鬱演繹這一段,他整個人心不在焉又常常看著主角。
這是他理解的這個角色,比劇本更內斂,他不覺得這個角色經曆過那些痛苦之後還能這麼熱烈愛上旁人。
談鬱等了許久,蘭軻就站在他麵前,卻沒有反應。
男人眼中掠過一抹情緒,轉瞬即逝。
他微微笑了下,對談鬱說:“繼續吧。”
兩人在房間裡反複了磨一下午細節。
傍晚時分,蘭軻邀請他到外麵吃飯。
他忽然想到一個棘手問題,蘭軻這個年紀說不定已經有伴侶。
他時常想到什麼就問什麼,何況這個問題十分重要。
“蘭先生現在是單身嗎?”談鬱問他。
蘭軻正在翻菜譜,聞言撩起眼皮,定定地望向對麵的人。
十八九歲,習慣所致問這種話時也是語氣理所當然。
蘭軻笑了下,說:“是。”
末了,他問:“你談過戀愛嗎?你在那段劇情裡卡殼的時候我就想問了。”
“差不多了,再過一段時間應該能追到他。”談鬱低頭飲茶,關於這個話題他有很多話想說,“在蘭先生這裡學到的,如何表達愛慕情感的技巧……大概也能用在他身上。之前也有導演說我身上沒有戀愛的氛圍。談戀愛……雖然還沒開始談,好像是有作用的。”
這話說得仿佛戀愛是他練習角色的一種工具。
“你追求彆人是這種不熱絡方式?”
蘭軻抬眸看向他,若有所思。
【好好向白月光請教怎麼追人!】
“不對嗎?”談鬱想了下,“那應該怎麼追?”
男人輕笑:“讓我教你?”
“也許你可以告訴我雄蟲喜歡的細節?”
談鬱斟酌了幾秒打算繼續發言,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白暉濡。
談鬱走到包廂外麵,接了電話。
白暉濡:“下班了?”
“在和蘭軻吃飯。”他回答。
“嗯,”白暉濡說,“早點回家。”
“你在哪?”
“餐廳。下次一起吃飯吧……或者你喜歡的娛樂?”
談鬱列了幾個自己的愛好:“我的娛樂?射擊,運動,樂器……大概就這些。你有時間我們可以一起。”
白暉濡回答:“明天一起。”頓了下,他說:“我想見你了。”
談鬱有些意外他會說這種話:“我們不是剛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