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無聊,”索樹月說,“之前的秘境,一進去就是各種鐵器和奇裝異服的人拿火.槍攻擊我,這一個卻什麼也沒有,隻有一些靈獸。”
似乎是在附和他,黃鳥也跟著啾啾喊了兩聲。
“地上的鐵器是不是有四個輪子,”談鬱聽到這裡,又問了些細節,“顏色各異?”
“對,你也進過?”
“猜的。”
談鬱猜測那個秘境是現代或者未來背景,帶輪的鐵器是車子,天上的估計是飛機和直升機之類的東西。
秘境,實際上是某個平行世界?
談鬱試圖證明自己的猜想。
一模一樣的竹林,那麼應該也有一模一樣的修士。
夜裡,談鬱化成人形,輕巧地從窗戶翻出去。
考慮到已經和索樹月結契,出去不久就會被發現,他決定在附近閒逛。
夜裡的竹林隻有黯淡月光和風聲。
談鬱很謹慎,環顧四周,他在遠處山坡上見到一個飄逸的人影,走近了才發現對方身著長袍,袖子寬大,雙手端在胸前合十,氣質頗有威勢,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一位佛修。
濮仕依。
談鬱一下子認出了這個人,他下意識地拔劍出鞘。
反派聞名的時候,所有人都隻記得他的俗名了,濮仕依,早年曾經在某處修行劍術,不知因何遁入空門,又無慈悲之心,一個勁地對無冤無仇的男主趕儘殺絕。
聽起來就像個瘋狂反派。
索樹月與濮仕依也在秘境裡有過節,用的是邪劍。
他估計索樹月應該差不多發現自己消失了,於是乾脆開始走劇情,一劍朝濮仕依斬去。那位僧人正站在遠處,眉目銳利,略微抬起了眼皮,麵色一凝朝空中手掌一晃,頓時一股灼熱的金色氣浪自他的右掌迸發,扇過了身旁的大片竹子,朝談鬱襲擊而去。
談鬱在空中閃躲,靈力洶湧的劍招猛地朝濮仕依的頭臉斬下,之前被遺忘的劍法的最後一章,突然在這個時刻使了出來。
濮仕依眼眸沉沉,在空中抓出了一把法杖,劈頭蓋臉地朝空中躍起的劍靈砸下去。談鬱被洶湧的巨大氣浪近乎掀翻,一腳踩在竹子上,反手持劍,在濮仕依朝他躍進的時候驟然朝他的手臂砍了下去。
“劍靈也這般冷酷凶猛。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濮仕依微微一笑,低聲道,“進秘境的都是亡命徒,若是他們知道你是邪劍,恐怕多得是人試圖將你奪走。”
談鬱看了眼濮仕依鮮血淋漓的手,答道:“你不也知情?”
“我晚些再來搶你。”說罷,濮仕依又如僧人般低頭雙手合十,男人的模樣莊重威嚴,嘴上卻說著狂傲之語,十足是個古怪個性。
談鬱皺了下眉,說:“滾吧。”
索樹月趕到的時候恰好見到這幅場景,一個劍靈與一個佛修正在激戰,血肉橫飛。長發的佛修從肩頭到上臂,衣料已經被染成一片血紅,被劍刃破開的傷口深可見骨,看樣子是再偏一點是整個手臂都要被削成兩半。而此時的劍靈少年正輕盈地踩著風中搖晃的竹子,麵無神情地換手持劍繼續廝殺,一時間整個竹林都寒意凜凜,殺氣彌漫,不止是索樹月,隨後附近的幾個修士也趕來觀戰,無不驚呼。
“這個劍修何許人也……是秘境之中的劍修,還是外麵的?”
“如果是秘境裡的劍修,那就是敵人了。”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秘境裡極為相似,因此在這方麵警覺十足。緊跟著,他們就看到索家的大公子猛地上前,幫著那個陌生少年將掀起氣浪的負傷佛修擊退。
【劇情點達成。】係統舒了口氣,【接下來隻要收場,再和男主打一架就可以反噬了,你的劇情也接近結束。】
談鬱分神地一邊聽著係統的提醒,一邊一躍而下,剛落地就被索樹月抓住了手臂,被他擋在身後。
此時濮仕依仍然站在原地,手上鮮血淋漓,盯著索樹月背後藏著的劍靈少年,斂眸淡淡說道:“你還沒被反噬?”
這話是對索樹月說的,與挑釁沒有多少差彆。
說完,他又瞥了眼持劍佇立的劍靈少年,見談鬱正在打量自己,嘴角一彎說:“遲些見,巢穴裡的蛇也在等你……”話音剛落,雙手拂過半空,一股氣浪將他卷起揚長而去。
索樹月向來個性乖張,這時候反倒對濮仕依的話熟視無睹,他麵色難看,將身旁的劍靈抓到一邊,注意到劍靈身上被灼燒的傷口,氣極反笑:“趁我在修煉偷偷跑出來,還弄得一身狼狽?長進了。”
談鬱仍舊與竹林裡的風遙遙相望,思忖著說:“我下次知會你?”
“少敷衍我……沒有下次了。”
索樹月冷笑道。
他對那位佛修沒有多少好感,因為看見談鬱受傷,心裡仿佛火燎焦躁,冷下臉與身旁圍觀的其他修士道了歉,又解釋道:“這是我家的劍靈,偷跑出來驚擾了各位。”
其餘人一下子驚訝於這位美貌的劍修少年竟然是一把劍。這會兒少年正揚起臉往外看,眉頭微顰,嘴唇因為失血而蒼白,眉目氣質仿佛古畫中人。也有人知曉索樹月持有邪劍的傳聞,不免狐疑對方的來曆,說不定就是邪劍的劍靈呢?
談鬱在一眾視線裡被帶到了竹屋,安置在床上。
索樹月取了傷藥,沉聲命令道:“我給你上藥,衣服脫了。”
談鬱將注意力重新回到索樹月身上,青年一雙眼睛陰沉沉的,嘴角平直,一貫的笑意在此時已然消失殆儘,仿佛正在發火邊緣。
他脫了上衣,任由索樹月一邊訓斥一邊給他上創藥。他環顧四周,忽然問:“弘公子不在?”
劍靈垂首一層一層剝開衣物,背對著索樹月將衣裳搭在竹架子上,蒼白的後背和肩膀袒露在月光和視線之下,他似乎在這方麵沒有多少顧忌,慢吞吞地坐回了榻上,低頭看著手臂和肩膀上的傷口。
索樹月的目光一寸寸擦過少年的身體。他正垂下睫毛,在燈下安安靜靜地坐著,裸著上身,背後是床褥和曖昧月光。
青年晦暗不明的視線慢慢移到對方肩上的傷口,低頭幫他上藥。
“他去尋靈獸了,說是想養寵物。”他纏好了布,係好。
談鬱也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傷口,說不上嚴重。
索樹月見他麵色蒼白如紙,咽了剩下要說的話。
他轉頭坐在床邊,挑眉問道:“在秘境裡一切皆要小心,偏偏你與濮仕依打得激烈……不疼嗎?”
“還好。”
“濮仕依也想要邪劍,對吧。”
“應該是。”
談鬱思及此,又覺得有蹊蹺,濮仕依修煉的功法並非與劍修一道,那麼他爭搶邪劍的意義在哪?
他不樂意成為任何人的劍。
濮仕依被傷了手,卻像是不死心。
他想到這裡,忽地被索樹月捏著下頜輕輕轉到與他對視。
“……他們妄想得到你,得先把我殺了才行。”
談鬱看見了一雙幽暗的執著的眼睛。
索樹月為什麼固執地試圖占有邪劍呢。
甚至到現在,他也沒有將邪劍送給友人的意圖。
這種近乎反常的表現,與以往世界的那些角色有微妙的重疊感。
談鬱望著索樹月許久,心緒浮動。
他將那隻控製他的手握在手心裡,傾身與索樹月問:“你以前見過我嗎,我是說……在秘境、幻覺之類的的地方。”
“我從未夢過一把劍,”索樹月瞥了眼兩人交疊的手,挑眉道,“為什麼這麼問?”
劍靈脆弱而蒼白的麵龐就在咫尺之間。
他像是為這個答案而困惑,因而皺了眉,少頃,他答道:“因為我好像見過你。”
在某些時空,截然不同的角色身上,也許他和索樹月相遇過。
“難不成是我忘了?”索樹月盯著他的臉,琢磨了須臾,“什麼時候的事?”
談鬱對他說:“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
恐怕連係統也弄不清,這些意識究竟來自誰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