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濰心底微微一動,與他說:“找到了一部分從那個世界過來的路人……但意義不大,他們很快就返回了。出現時間和地點都是隨機的,缺乏規律,這種事恐怕會越來越多,兩個世界都將變成篩子。”
扶濰給他看了幾個從異世界來的路人的錄像和照片,談鬱一一看完了,一個也沒見過,至少不是和他在同一個拍攝樓的人。
話題很快就終止了。
扶濰送他下樓。
電梯在沉默裡緩緩下沉。
“你男朋友是生氣了嗎,”扶濰陪談鬱走到門口,司機已經到了,“我之前感覺他似乎不太高興。”
男人低下頭,語氣放輕了,嘴角微微往下,看起來是有些自責。
扶濰忽然想起來道歉?
感覺是指那天晚上聽到的聲音嗎。
“他是生氣了。”談鬱本來也不怎麼在意那段插曲,語氣平淡地如實說,“已經哄好了,沒什麼事。”
司機已經到了,他走上前。
扶濰沉默片刻,過了會兒才答道:“那就好。”
【明天戀人關係就結束了。】係統冷不丁提示道,【這一次因為穿越,一下子就到第六天了,省去不少時間。】
‘嗯,明天下午準備和解旻雲見麵,這個世界很快就結束了。’
【關於費焰風這個角色,你也多注意,彆像扶濰那樣。】
談鬱應了聲,轉頭看著窗外,淅淅瀝瀝不知何時開始下雨,車廂裡剛剛開了冷氣,仍然悶熱。他又打開了APP,見到一句留言。
——你去那邊了?
時間是前天。
原來權盛柏也知道他有時候會穿到另一個時空。
談鬱若有所思地啟動了APP的直播功能,透過屏幕看見權盛柏此時的情況——身在醫院病房之類的地方,臥病在床,雙目緊閉,手臂和肩膀都纏著繃帶,臉上有明顯的劃傷。
男主真的是文職官員?
談鬱產生了一絲疑惑。
【顯然是搞政鬥過程中發生了一些暴力意外,你想想解旻雲的事跡。】
‘我去看看。’
【你不能在那裡待很久。】
‘我知道。’
談鬱摁下沉浸式模式的頁麵,四周陷入黑暗,再亮起時已經在醫院病房裡。
男人躺在床上沉睡,在視頻裡看得不真切,走近了才發覺對方傷得頗重,裸露在外的雙臂和肩膀都纏著繃帶,右手被固定住,應該是已經動過手術。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血腥和消毒水混雜的氣味。
談鬱不打算喚醒他,隻坐在床邊,垂眼看著這個人。
算起來兩人認識並不久,但從權盛柏的角度上看是另一個分手故事。
他抬眼擺了一下輸液管的位置,這時權盛柏眼皮輕顫,忽地睜開了眼。
權盛柏眼神定在他身上,停頓了一會兒,蹙眉問:“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幾分鐘之前。”
“你不該過來。”男人從床上坐起來,目光從他身上緩緩掃過,“現在這裡的局勢不好。”
“你的政敵能在醫院下手?”
談鬱聯係到原著裡相家的勢力,忽地問他。
權盛柏顯然不打算提這件事。
他捏著談鬱耳畔的一撮黑發,纏在指間把玩。
談鬱撩起眼皮看向他,打算多問幾句這個世界的時空混亂情形的進展,臉頰被男人粗糙、結痂的指腹蹭過,接著被勾起了下頜。
他被貓似的被對待,手指蹭了蹭下巴。
“怪想你的……”權盛柏盯著他,眼底漾起淡笑,眼角的疤痕像一道紋路折起,“中彈的時候我在想,說不定以後見不到你了。”
“你不會死在那種時候。”
“你難得安慰人,雖然不好聽。”
說完,權盛柏低頭攬住他,將他擁在懷中輕抱了一會兒。
談鬱因為清楚對方身上傷得重,沒有伸手推開。
這時候衣服裡的APP已經開始倒計時了。
“你又要消失了。”權盛柏的聲音在他耳邊說,“什麼時候能徹底留下來?不如把你釘在房子裡。”
“很難,”談鬱漫無邊際地思索了須臾,“世界是虛擬的,不存在的東西最後都會消失。”
虛擬的場景,兩抹被困的靈魂,各自散去。
四周慢慢暗下去,即將再次跳轉到原本的時空。這時男人不緊不慢地在他耳垂輕吻,低語道:“未必。”
這句話是在指代哪一個疑問,留下來很難,亦或者虛擬世界消失的說法?談鬱沒來得及問,就已經跳轉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不對……
這不是他的房間。
四周喧鬨,昏暗的窄道兩邊是一扇扇半透明的門,不同的伴奏和嘰裡呱啦的走調歌聲混合,乍一聽宛如魔音灌耳。
【你又穿越了?】
離談鬱最近的那扇門忽地打開,門裡透出來光線照在來人的麵容上。年輕張揚的一張臉,濃眉入鬢,黑發倒梳到腦後,眼神陰鬱而淩厲,不經意地朝他掃了一眼,登時怔住。
“你怎麼也在這裡,”談鬱朝他走近了幾步,又往身後的回道看了眼,“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剛說完,他扭過頭,忽然被眼前的青年緊緊摟在懷裡,力氣大得他甚至覺得肩膀手臂被勒得疼。
相靜瑞宛如應激反應一般在他耳畔深深呼吸了幾下,咬牙切齒地冷笑:“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呢……怎麼,你不是和彆人談戀愛去了?”
青年眼眸陰鬱地盯著他,整張臉泛著戾氣,又說:“為什麼回來?”
看起來是快要發瘋的狀態。
他的失聯讓相靜瑞變成這個模樣。
談鬱心底微微略過波瀾。
下一秒,他就被相靜瑞捉住了手臂,粗野地拽著他闖進了剛才的房間裡。屋子裡正在嚷嚷唱歌,見到相靜瑞帶著個陌生人破門而入,為首歌唱的發小頓時破了音,拿著麥詫異道:“你不是準備回去了嗎……這是誰啊?”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在被相靜瑞帶進來的陌生人身上,黑發,烏濃的顏色襯著蒼白的臉,微微皺著眉,冷靜地在幾個人臉上看了一圈。
他的手被相靜瑞握在手中,十指緊握。
即便被屋子裡所有人詫異地看著,他也沒有多少表情,隻是垂首注視氣勢洶洶的相靜瑞拿起沙發上的大衣,冷著臉帶他往外走。
砰——
門被關上了。
“這是……相靜瑞的男朋友?”
不知道誰在呆若木雞的寂靜裡問了一聲,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浪。
與此同時,一件厚實的羊絨大衣披在了談鬱身上。
相靜瑞冷臉低頭整理大衣的扣子,動作急切,一邊係一邊惡聲惡氣:“外麵已經降溫下雪了,現在是十月底,可不是你那裡的夏天——你穿成剛才那樣出去直接埋了吧。”
他一抬頭,談鬱也垂眸正看著他,睫毛垂下,說了句道謝之類的話。
相靜瑞討厭他說這麼生分的話,正要發作,談鬱忽地握住了他的手。
“彆和我生氣,”他對相靜瑞說,“APP是自動斷聯的。”
兩人已經走到商場外,等司機的車駛來,到處都是飛雪,白皚皚一片。
與相靜瑞十指緊扣的手是冷的,柔軟而冰冷的手指與他交握,倏地壓下去了起他心裡煩躁的情緒。
相靜瑞抬眼看著他,抿了下嘴,冷冷說:“是嗎。”
談鬱:“是。”
他剛說完,相靜瑞就走近了些,皺眉將他雙手塞進自己衣兜裡
“你不冷的嗎。”
相靜瑞瞥了眼對方大衣裡的那件襯衣,單薄得起風就要被卷著雪刮走了。
相家的車到了。
兩人進了暖氣烘烤的車廂裡。
前後車廂之間的隔板緩緩升起,司機往後瞥了眼,無意見到那位大少爺正低頭捏著另一個年輕人的臉,俯身靠了過去,在接吻之前的刹那,隔板擋住了一切。
事實上也如司機所訝異和見到的一致。
在後車廂裡,談鬱身下墊著那件厚實的大衣,而他自己被撩起衣角,襯衣是夏天的衣料,薄得隨手就能扯開。
一枚扣子掉在真皮坐墊上,咕嚕嚕地滾落在地。
暖氣熱得令他仿佛置身夏日,有人在他耳畔怨懟地抱怨。
“為什麼一聲不吭就分手了?”
相靜瑞在壓在他身上,摩挲著談鬱的後頸。
談鬱任他摟在懷裡,仰起臉:“剛才解釋過了。”
談鬱垂首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瞥了眼相靜瑞,對方已經湊近了些許,儘管眼底並不平靜,卻無辜地垂下眼:“我們回家再說?”
這時候車子早已停下了,司機也下了車。
談鬱應了聲,打開了車門。
——入眼是一個站在車邊,抽著煙的年輕男人。
談鬱看了他一眼,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因為手機的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