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晉刻意落後了幾步。
她搭著安寧的手腕, 壓低了聲音問道:“到底是什麼事?竟鬨到要去讓娘娘們定奪。”
安寧用手掌捂著嘴唇,輕聲道:“跟永和宮裡那位有關係。”
伊爾根覺羅氏眼皮跳了跳,神色中露出驚訝的神色。
“怎麼會是她?”
安寧往前看了一眼, 見瓜爾佳氏等人已經走得有段距離, 便低聲道:“可不就是她。大嫂, 二嫂她們走得忒快,我們快追上去吧, 免得誤了事。”
伊爾根覺羅氏猶在驚訝當中,她魂不守舍地點了下頭, 跟著安寧往前走去。
太子妃瓜爾佳氏並非沒有覺察到安寧和大福晉的對話。
可她此時根本無暇去顧及這點兒小事, 滿腦子都在想著這件事該怎麼辦。
瓜爾佳氏眼神瞥了身後低眉順眼的董鄂氏一眼,心裡頭暗暗咬牙。
這會子來裝溫柔有什麼用,早乾嘛去了。
她這回真是終日打鳥,一朝卻被啄了眼。
太子妃這回可真是被董鄂氏給擺了一道。
她本以為董鄂氏至多不過是想借著她們來逼郭絡羅氏原諒她罷了, 卻沒想到她竟然野心不小, 竟然是想誣陷郭絡羅氏謀害她。
這要是計劃順利, 那也便罷了。
偏偏,這董鄂氏是被德妃和一個上不得台麵的格格拿著當猴耍, 而且事先還早就被郭絡羅氏得知了。
這真是, 氣得太子妃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想了一路。
一下馬車, 太子妃就坐上步攆, 沉著臉道:“去鐘粹宮去。”
這件事牽扯太大,唯有交給惠妃去定奪了。
宮女太監們似乎嗅到了空氣裡不對勁的氣氛,一個個都更加謹言慎行。
一夥人浩浩蕩蕩往鐘粹宮去。
沿途根本沒有隱瞞的意思。
養心殿。
梁九功出來, 打發了小太監們沏茶。
“要前不久內務府才送過來的碧螺春。”
梁九功把小太監們指使得團團轉,可卻沒有一個小太監對此有任何怨言。
一個小太監走過來,搭手在梁九功肩膀上揉捏著。
梁九功舒適地閉上眼睛,“小安子,你這手功夫有點兒門道啊。”
“謝梁公公的誇獎。”
小安子喜不自禁地說道,又小聲地在梁九功耳邊說道:“公公,太子妃帶著諸位福晉去了鐘粹宮,據說是沉著臉去的。”
梁九功眼皮微微一跳。
他垂下眼瞼,輕聲道:“八福晉也在裡頭?”
他說這話的時候,嘴巴連動都不曾動過一下,聲音也是輕得幾乎聽不見。
“都在。”
小安子回答道。
“我知道了,留意著,小心些。”
梁九功飛快地說了一句話,起身,帶著小太監送茶進去了。
“這是怎麼了?”
惠妃揉著眉心,帶著瑪瑙紅寶石指甲套的手指翹起,疑惑地環視眾人,“今兒個不是老三媳婦做東請你們去看戲,怎麼跑本宮這裡來了?”
“回惠妃娘娘的話,”
瓜爾佳氏行止大方地回答道:“三弟妹那裡出了一樁子事,這事牽涉太大,臣妾不敢做主,故而來請娘娘邀其他三位娘娘共同商議。”
瓜爾佳氏的話可謂是滴水不漏。
如今是四妃共掌後宮,這事雖然是董鄂氏、安寧和德妃之間的事,可卻是件大事。
牽扯到四妃之一,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由惠妃獨斷專行。
當然。
惠妃也沒有那個資格。
惠妃眉頭一跳。
她直起身子,一向帶著二分溫和的臉色罕見地露出嚴肅的神色,那神態威儀自現。
她皺眉問道:“到底是什麼事?”
太子妃遲疑了下,眼眸看向安寧。
安寧心領神會。
太子妃這是要補償她。
甭管怎麼說,今日太子妃來的時候都明明白白是要幫著董鄂氏說話,如今出了岔子,事情有變,她自然要找補了。
安寧也不客氣,當下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給說了。
她說到桃子的名字的時候,張氏身子已經搖搖欲墜了。
等安寧把所有事情說完。
惠妃的臉色徹底變了。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神意味深長地落在安寧身上。
安寧不避不讓。
她根本不必畏懼。
惠妃心裡微微點頭。
她側過頭,對身邊幾個聽愣住的宮女說道:“去請萬歲爺和宜妃娘娘、榮妃娘娘、德妃娘娘過來。”
“是!”
宮女們應聲而去。
惠妃環視眾人,語氣平靜地說道:“都坐下吧。”
眾人依次落座,心思各異。
董鄂氏幾乎快昏厥過去了,她渾身都在顫抖,此時的她,恨不得剛才跌入荷花池裡,寧可被那池水凍一凍,也好過現在如坐針氈。
張氏也同樣好不到哪裡去。
她現在的模樣更慘。
她如今是戴罪之身,嘴巴被堵上,雙手被兩個孔武有力的嬤嬤抓著,彆說想動,就是想開口,都難。
惠妃老神在在地捧著茶。
她垂著的眸子裡滿是笑意。
“惠妃來請?”
康熙擰眉看向梁九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