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當六姨太,她也要當人上人。
阮桃暗暗地攥緊了拳頭,爬下床,來到段瑞金麵前。
“二爺……”
段瑞金厭惡地瞥了她一眼,扭頭要出去。
她忙抓住他的睡衣下擺,撲過去從後麵抱住他的腰。
“二爺,我也想像姐姐一樣伺候您……”
段瑞金深吸一口氣,冷酷地回過頭,側臉看著她。
“你姐姐讓你留在寒城,給你吃穿發你月錢,你就這樣對待她?”
阮桃不善言辭,被他問得語塞,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我、我在為她分憂。”
段瑞金嗤笑,抬手推開她,麵無表情道:
“你是她妹妹,她知道你做出這種事情一定很傷心。我不舍得讓她傷心,所以今晚的事情我就當沒發生過,你最好立刻給我滾,以後彆出現在我麵前。”
阮桃匍匐在地上,哪裡肯走?咬咬牙又纏上去,像抓著唯一的救命稻草似的抓著他,哭著央求。
“二爺,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姐姐能做的我也能做,我可以比她做得更好。她脾氣差,總惹您生氣,我保證我絕對不會……求求您,您能收她,為何不能收我呢?”
段瑞金冷著臉推她,她倒在他麵前,狠下心扯開了身上的睡衣裙。
睡衣裙是小春鵑幫她買的,又薄又透,隻用兩根細細的帶子在胸前打了蝴蝶結,一扯開繩子,裡麵的風光便一覽無遺。
阮蘇已經十分稚嫩了,阮桃比她更嫩,活像一顆還沒褪毛的小青桃,皮膚又黑,身上沒肉,根本沒有女人味可言。
段瑞金額頭青筋直跳,簡直像一腳把她踹出去,偏偏擔心驚醒阮蘇,害她心情差,幾天都吃不下飯。
他大步從她身上跨過去,拉開抽屜拿出一把槍,黝黑的槍口對準她,不耐煩地問:
“你滾不滾?”
阮桃何曾見過這架勢,嚇得腿肚子都抖了,生存**大過了求富的心,怕他手一抖自己腦袋炸開花,連忙裹緊衣服連滾帶爬地跑出去。
段瑞金收起槍去關門,特地反鎖了,才躺回床上,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實在太煩,等他礦上忙完得了空,除那做飯的廚子與洗衣服的老媽子外,其他人全都趕走。
小春鵑等候在傭人樓外,看見阮桃逃命似的跑出來,一臉費解。
“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瞎跑什麼?”
阮桃趴在她懷中哭,涕淚橫流。
“他、他、他不肯碰我,還要殺我啊……”
小春鵑聞言眼前黑了黑,差點沒氣暈過去。
二爺到底被阮蘇灌了什麼**湯?連跟她長得這麼像的親妹妹都不肯收?
自己難道真的隻能去死嗎?
二人抱在一起,對麵樓上阮蘇的臥室忽然有狗叫聲傳出,似乎是那條雜種狗聽見動靜了。
她們怕被人發現,趕緊分開,各回各屋。
阮桃去公共浴室換掉衣服洗掉脂粉,小心翼翼地回房間,躺進被窩裡想起剛才的情形,驚魂未定,身體依然一陣接一陣的哆嗦。
翌日早上,小曼過來喊她,說阮蘇點名要她伺候洗漱。
她心驚肉跳地去了,全程低頭不吭聲,阮蘇讓她做什麼便做什麼,老老實實。
阮蘇神色如常地洗漱完,為自己化了妝,然後吩咐她:
“咱倆換個位置,你來坐這把椅子吧。”
她猛然抬頭,瞳孔裡是強烈的恐懼。
自己昨晚的行徑被發現了嗎?肯定是吧,不然她為什麼突然說這種話?
阮桃都想當場跪下來求饒了,可阮蘇並未說太多,隻讓她坐在那椅子上。
她忐忑不安地坐了,阮蘇拿起眉筆用小刀慢悠悠地削。刀刃折射著寒光,削尖之後竟托起她的臉,幫她化起妝來。
阮桃不知她到底是何目的,身體繃得緊緊的,動都不敢動,隨時預備著逃跑。
阮蘇的動作慢且細心,一筆一劃地為她描繪上自己平日喜歡的妝容,塗了口紅,盤起頭發,又讓她穿上自己常穿的一件翠綠旗袍,與黑色高跟鞋。
打扮妥當了,她牽起她的手,帶著她走到一麵落地鏡前。
“阮桃,你看我們像嗎?”
兩人化著一樣的妝,穿著一樣的衣服,盤著一樣的頭。
可鏡中的她們一眼就能分辨出不同。
阮蘇是從容自信的,她是怯懦自卑的。阮桃隻抬頭看了一眼,便立即低下頭去,想要走開。
“我不看……”
阮蘇攔住她,手腕看起來纖細,卻很有力,把她固定在原地。
“為什不看?你我長得這麼像,就該穿一樣的衣服,吃一樣的東西,以及……睡一樣的男人,你不這樣認為嗎?”
阮桃腦袋裡轟的一聲響,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眼淚順著眼角湧出。
“太太……大姐……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阮蘇輕輕笑,鮮紅的指甲劃過她的臉,“膽子這麼小,學我可學不像的呀,又如何讓二爺愛你呢?你若是真想變成我,那就挺胸抬頭,把你最想說的,最不服氣的話都說給我聽。保不準我一心軟,就主動讓位給你啦。”
她說話越溫柔,阮桃就越害怕,之前不曾在意過的愧疚更是排山倒海般湧出來,拍得她跪在地上,抱住她的小腿哭泣。
“大姐,我不是自己要這樣的,是有人害我,是那個四姨太……她說二爺喜歡的是你的臉,我跟你長得這麼像,他也會喜歡我。隻要我當了六姨太,就可以把爹娘也接來享福,不再讓鬆寶受苦……我鬼迷心竅信了她的話,大姐你饒了我吧,我以後給你當牛做馬,再也不動這些心思了……”
阮蘇臉上的笑意一分分淡下去,最後變成了冷漠無情的模樣,走去了窗邊。
“出去。”
“大姐……”
“出去!”
阮桃很想繼續求求她,畢竟她隻是讓她從這個房間出去,而不是從公館出去,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
但對方的背影讓她不敢靠近,決定先緩和兩天再說,誰知一出門,就看見小曼等在門外。
一向話多開朗的小曼今天也沒了話可說,隨她一起回到臥室,監督她收拾行李,拿走了她所有現大洋,隻留給她二三十枚銅板,連她那件花了幾個月月錢買來的一次都沒穿的新旗袍也拿走了,最後還給她賣身契。
“你這張賣身契我花了一百二十塊大洋贖回來的,本來就憑這點家當根本不該還你,但我實在不想看到你留在公館惹太太不高興,所以權當自己破財免災,放你走算了。”
小曼盯著牆上掛的一幅畫,仿佛要把它看出一個洞來。
“阮桃,你彆怪太太不講情麵。她這人麵冷心軟,是想過要幫你的,也給了你機會。留在她身邊認認真真為她做事,好處少不了你,可是你自己不要這個機會。
接下來你想回家也好,自己在寒城找差事也好,都由你自己決定,我們不會再管你。
你知道麼,我家人都死光了,兄弟姊妹全死了,我是真心想過拿你當姐妹對待。”
阮桃又開始流淚,淚水弄花了阮蘇為她化的妝,臉上紅色黑色白色混雜在一起,說不出的狼狽。
她張開嘴要說話,小曼抓起一隻蘋果塞進她嘴裡,冷著心腸道:
“你現在就走,彆打擾我們乾活。”
阮桃拎著她小小的行李,穿著那身可笑可憐的華服,被小曼從側門,也就是她當初進來的那扇門,送出了段公館。
關好門,小曼回到小樓陽台上,偷偷看她。隻見她在牆根處捂著臉蹲了會兒,一隊巡警經過,她起身搖搖晃晃地走了,之後再也沒出現。
阮蘇坐在客廳抱著狗,給小狗喂了一根牛肉乾。對方狼吞虎咽地吃完還想要,衝她搖尾巴。
她拿起第二根,聽見小曼在背後輕聲說:
“太太,我把人送走了。”
她動作停頓片刻,嗯了聲,繼續逗狗。
狗多好,你對它好它就對你好。要是討厭誰,見麵就拿牙呲他,尾巴也不肯搖,絕對不會裝出討好的模樣接近,讓人白歡喜一場。
小曼道:“您要是生氣,就罵兩句。”
她撇撇嘴,“我氣什麼,往後要挨餓受凍的人又不是我。”
她嘴上這樣說,心裡突然無比想見見段瑞金,隻有他的笑容才能讓她重新開心起來。
但是想了想,她又改變主意,把狗放到地上起身道:
“不吃早飯了,咱們去看看新店,把該買的都買了,早點開業。”
她要變有錢,變得很有錢很有錢,用金錢鑄成盔甲,讓自己無堅不摧,無往不勝。
城東,百鳳街,平安酒樓。
榮閒音獨自坐在三樓的一間包廂裡,看著手中的一封信。
信是從大方山寄來的,署名為榮淩雲,正是他那位帶兵剿匪的親大哥,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榮大帥。
榮淩雲說話素來簡潔乾練,能不多說就不多說,寫信也是一樣。
在這封信裡,他用寥寥百十字,清晰明確地表達了對他的催促——速速拿下枯嶺山金礦。
拿下……他倒是想拿,可這又不是做生意,段家人也不是那麼好惹,哪步棋走錯了,搞不好還被他們反咬一口。
他原想從那位張揚的五姨太身上下手,讓她協助自己,無奈對方不上鉤。
現在,他隻好退而求其次,將希望放在另一位身上。
篤篤篤——
有人敲門。
榮閒音收起信,掛上溫和的笑容。
“進來。”
敲門的人進來了,涼爽的深秋裡穿大衣戴兜帽,見不得光似的。
等關好門,在他對麵坐下,她才摘掉帽子——是小春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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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的日常 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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