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盜……
與這個詞聯係到一起的,似乎總是一些不好的事。
寒冬裡盛開的花朵,聞名者隻有臘梅。
洛陽人最喜歡的,卻是牡丹。
熊大成將那賊人製服,又找來椅子把他從頭到腳綁的嚴嚴實實,拖進屋裡。
塵埃落定,聞聲來看熱鬨的,也各自回房三三兩兩散去。
雪地上幾枝乾枯的花枝散落,無人相問。
薑穆招手,雪地的凋落的花枝穿過窗口一枝飛來,落在他手中。
他拿著花枝,仔細打量了下,“還堅持的住嗎?”
枯萎的花枝無力回應。
薑穆眉尖微斂,在房中還是猶豫了瞬間。終於還是尋了瓷盆,出門將那些花枝一個不漏的全部收起,又在院中的那一小片竹林挖了些土,收在花盆中,將它們仔細插好。
雪夜寒風凜凜,竹葉颯颯,仿若低語。
薑穆一手捧著花盆,一手指尖落在翠色的竹葉上,他在夜風中聽了一會,輕輕撫摸著翠竹,低聲安慰,“彆擔心。此事會解決的。”
語氣溫柔,令人安心。
就像他說會找到那些花一樣……今天他和他的夥伴,不是就找到了嗎。
竹葉嘩嘩又響了一陣,仿佛回應一般。
薑穆捧著仿佛插了一把乾柴火似的花盆,回了房間。他重新燃了火盆,將花盆放在合適的距離,指尖落在花枝上,翠綠極具生機的微光擴散開來。很快,花枝重新變得鮮活,幾枝已長出淺白的花蕾。
薑穆微微蹲下,炭火盆裡,通紅的火焰應在他的淺色眼瞳中,分不清是真正的火焰還是他總是從未表露過的名為憤怒的情緒。
他儘可能的放輕聲音,避免再驚嚇她們,“可還有他人被困?”
枝頭緩緩盛開了五朵深紅色的牡丹花。
……
縣衙的擂鼓響起之時,這位太守大人正襟危坐於高堂之上,麵容威嚴,嚴肅正經。相較於那位嶗山縣令,他看似倒更為靠譜一些。
府衙門口圍了一圈來看熱鬨的百姓。
“這又怎麼?何以還驚動太守大人了?”
“啊!你還不知道吧!今一大早就聽說有人抓了采花大盜呢!”
“采花大盜?”
“對啊。就是那個抓了半年都不見影子的采花大盜!這都多少姑娘失蹤了,今天總算抓到了,可得八折遭天殺的打死!”
“那不見得吧。兩個月前不是也有人說抓到采花大盜了,那道士看著人模狗樣,一副得道高人的樣子,結果還不是個唱雙簧的騙賞金的敗類。”
“……這倒也是……”
“升堂~”一聲高喝之後,門口議論紛紛的百姓漸漸安靜下來,個個伸著脖子觀望內堂情況。
離開嶗山之後,熊大成就未曾見過縣衙了。
何況現下所在的,不僅是區區九品縣官的府衙。高堂之上所坐,是洛陽太守。
將夜賊提到這裡時,熊大成難免有些緊張,想到薑穆的叮囑,還是跺跺腳站在原地沒有退步。
再怎麼說,他肯定勉勉強強也是個大俠了。怎能在此時退步?
提到采花大盜之名時,整個公堂的氛圍就變得有些詭異了。
見周圍人反應奇怪,熊大成眉頭一皺,還以為他們沒有聽清,重複了一遍,“此人就是半月以來,擄掠多位女子的采花大盜。”
此時,太守才算是回過神來,反問道,“你說此人便是采花大盜,可有證據?”
熊大成道,“昨夜此人潛入福來客棧,欲對一位女客意圖不軌,被我發現,特將其捉拿,交由大人處置。”
被他摔到地上,頭暈眼花才緩過勁來的賊大聲道,“大人!小人是洛陽城裡的花匠,前些日子客人的花種出現問題,招小人去看看。小人忙著準備下一年花會的牡丹花種,沒有立即去。正好昨日有空,小人一想,推了客人許久日子,不能再拖,就上門拜訪,哪成想、剛一進門,就被他喊著采花大盜打了一頓。小人是與花為伴,但小人怎麼、怎麼可能是采花大盜啊!”
“不錯。不錯。”太守撫著胡子,深以為然,“這位小哥,堂下這可是洛陽城有名的花匠,稍懂些花草門道的,可沒有不認識樓大的,你是不是誤會了?”
熊大成有些急了,“這是我親眼所見啊。”
“是嗎?”太守揚了揚眉,咳了一咳,意有所指道,“你說他對一位女客意圖不軌?這……又有何證據啊?”
熊大成看著他,忽而想起自家爹,但凡推諉之時……不過……
還好跟著陶醉這月以來,不是沒有遇到類似之事,早有心理準備……
他哼了一聲,“是與不是?叫那位客人來問問不是一清二楚?”
太守忖度了會,摸著胡子,“那好吧。”
他對著掌簿擺擺手,師爺起身,意會,問道,“那客人姓甚名誰?住在何處啊?”
“劉三妹,福來客棧人字丙號。”
太守深深看了眼師爺,語氣頗有些意味深長,“你去吧。”
……
“大人,不好了!”師爺提著衣角慌慌張張地又跑了回來。
“大人,不好了!那劉三妹死了啊。”
一聞此言,熊大成便知事有不對。
太守拍桌大怒道,“好你個惡徒!信口胡言,哄騙賞金不成……將人證殺死,你好來個死無對證不是!”
熊大成楞了一下,立刻就回過味來,敢情這太守一口咬定他是衝著賞金來的……話說回來……就算是認為他衝著賞金而來,也完全可以調查一番……現下這太守是想也不想給他扣罪名……
從來隻有他熊大成把屎盆子往彆人頭上扣的,他還沒見過有人欺到他頭上的。
這種招數他可是見過他爹用,總而言之廢話少說把人弄到大牢裡……到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那安幼輿不就這麼死了一遭……
“我看你這狗屁太守分明與這賊是一夥的,死無對證,哼,我看你是做賊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