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的古廟已經徹底敗落。
偶爾一些無處棲身的孤魂野鬼還在此處徘徊。
飛雪,天色暗沉。
古廟靜寂,毫無生氣。
燒的焦黑的牌匾砸在廟門口的石階上,已經腐朽。
牌匾已被蟲蛀空,上麵都是坑坑窪窪的蟲洞,薑穆俯身,翻開那塊匾,就像是蔫了的枯木碎裂,沒有任何聲音的,牌匾裂成兩半。
牌匾上的字被蟲蛀的模糊不清。
熊大成摸了摸下巴,懟著牌匾盯了半天,“蘭……若……寺……”
“這就是蘭若寺啊。”
原本薑穆打算獨自前來……禁不住熊大成軟磨硬泡,說要見識見識這個傳說中的鬼寺……
薑穆不語,徑直走了進去。
“哎哎哎,你等等,等我一下啊!”
蒼白的雪色覆蓋一切。
除了來時那兩行足印,這裡沒有其他痕跡。
沒有人聲,沒有植物,沒有鳥獸。
漫天,除卻雪花簌簌之聲,彆無他物。
這座寺廟顯然經曆過許多風雨。
最後終結在一場大火之中。
薑穆踏入大門。
入眼一片黑色。
牆上的壁畫已被燒的近乎看不出形狀。
薑穆輕輕一觸,牆壁豁了口,裂開一條巨大的縫隙,塵埃四散。
熊大成嫌棄道,“這裡不可能住人了吧……你要找的人,真的是在這裡嗎?”
他指尖停滯。熊大成說的沒錯……
狼藉……這裡所經曆的……
因為常年住在醫院,阿晨有一點點輕微的潔癖……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住在這樣的地方。
薑穆微微低頭,放下袖子掩了掩手腕。
一條黑色的龍影閃爍了瞬間。
薑穆知道,至少……他的確在這裡停留過。
穿過那座被燒到掉了頭的神像……內院空曠無比,什麼東西也沒有,隻有蒼茫大雪。
雪白的,掩蓋一切汙穢。
可以感覺得到,他已經不在了。
薑穆坐在院中的石井邊,仰頭望著蒼茫的天色。
他親眼看過的,左右都有萬年飄雪。可即使用了這麼長久的時光,他的事情,也沒有一點進展。
在此之前他以為有了進展……但是沒有。
小希希望他做的,他沒有做到,是不是,太辜負他們了。
他實在不敢去想……他延誤的這些時間裡,那個孩子,是不是又對自己下手了幾次……可世上沒有人比他,更想認真的活著,幸福的活下去……
他明明是最不會選擇死亡的人。
薑穆……他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對自己的工作負責,對於曾經的真相也足夠的負責……可唯一喪失責任的,卻是家人。
父母已逝,他執著真相不肯放手。明明阿晨他們都在,他卻沒有做到好好陪伴。
其實造成這一切局麵的……是他這個哥哥。
說什麼長兄如父……
他對自己說的很好,他總能為自己找到借口,說他縱然某些事情他沒有顧及,可至少他對得起父母,對得起自己肩負的……對於他身邊的人,他已經儘可能的幫助,儘可能的為他們帶去安樂……他已經儘力了。
可說到底,對於最需要安樂的家人,他根本沒有儘到自己的責任。
他低著頭,楞楞的看著腳下的白雪。
熊大成的聲音從很遠很遠的遠方傳來,“陶醉……陶醉……先生……老師……”
“我叫你哥了還不行!”
看著他毫無焦距的瞳孔重新明亮起來,熊大成呼了口氣,把貼在他身上貼的冒煙的符咒齊齊扯下來,扯著他的袖子癱倒在一邊翻著白眼,“總算有用了。”
“你沒事吧?”
薑穆垂眸,看著因接觸符咒而變得焦黑仿佛被火燒過的皮膚,良久,才道,“謝謝。”
心魔境。心魔境。
時隔萬年,他也沒有出手毀掉它。
熊大成沉默了會,肯定道,“你也是妖怪。”
教他道法的時候,陶醉說的清清楚楚,符咒克妖。
若是凡人,符咒毫無用處。
良久,薑穆緩緩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