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穆走在街頭, 高樓林立,已近傍晚,大廈的霓虹燈已經開始閃爍, 間或有黑影從夜空中飛過去。
大概是擁有飛行能力的英雄在空中巡視吧……
這個世界……說穩定也穩定,說不穩定, 也不穩定。
這裡世界“妖魔”的存在,是清楚的,而這個世界,也有明確的廣為人知的英雄,所以民眾不會因為不平靜就陷入未知的恐慌。
對於薑穆而言, 舉目無親的狀況並不是第一次。但是身無分文……嗯,這是第一次。
他清楚世界的規則, 此刻反而有些為難了。
原因相當簡單。
他身上沒帶錢。
還受了重傷。
這真是件令人頭大的事。
沒想到有一天, 他頭腦裡第一個念頭是, 先找份工作吧, 這種情況。
黑戶……
沒關係……
轉頭看到街邊一家關了門花店,門口是盛放的姹紫嫣紅的花朵,芬芳的香氣撲鼻而來。重點不是這個, 重點在於店門掛著“出租”的字樣……
薑穆腳步停了下來。
店主是個相當和藹的老婆婆。
薑穆突然覺得, 自己還是非常幸運的,
花見奈櫻。
她自我介紹。
“你想要什麼樣的花朵呢?”她沙啞著聲音笑問。
“我並不是來買花的。我是來養花的。”
個性的存在多種多樣, 店主非常擅長養花,能與花朵交流。這個花店隻是她閒來無事開著……在這樣一個□□不斷的世界裡,當人們路過她的花店,帶走一兩枝花朵,嗅聞時所露出的幸福表情,就是她最喜歡看到的。
可惜最近幾年, 她年紀已經大了,照顧不了店裡的這些孩子們了。她感覺到與孩子們的聯係已經越來越弱了,甚至有時候,她糊塗了,嬌弱的花朵們就會死傷幾枝。
現在她不能再這樣下去。她要把這些孩子,交給一個可靠的人照顧。
即是她的臉上已經布滿皺紋,頭發花白,連聲音也不複年輕時的美妙,但她整個人還是十分精神,挽著發髻,穿著一件深藍色的雪花和服,提到店裡的花朵時更是開心無比。
聽薑穆說有意租借這個花店,花見顯得有些興奮,拉著他的手,走到店中,指著那些花朵為他介紹。
看到她的動作時,薑穆仿若不經意換了角度,伸出了左手讓她牽住,背在背後的右手才放了下來。
花見抱著中間櫃台上的一株一臂長的粉色花朵,那看起來倒更像是樹,滿樹紅花,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紅帽子,豔麗無比,小小的花盆中落了一層的花瓣,花見彎著眼睛笑道,“這是寒緋櫻,尋常都是以樹形種植,十年我把寒緋櫻栽成盆景,這可是店裡最受歡迎的花朵了。因為個性的緣故,有時候啊,我會讓它們夏天開一開,鄰居們都很喜歡呢。”
“的確是非常漂亮。”薑穆由衷的讚歎。
櫻花樹本來以繁茂高大為美,但將它養成盆景,精致玲瓏,遠看就如同一團粉色的火焰,又有一種特彆的美。
花見聽他言語,眼睛笑意更深。前幾天問預言家,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可以托付這些孩子的人。預言家說,她找不到。因為世上沒有第二個像她一樣的人。
現在看起來他的語言不太準確。她想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
一個人究竟是真的喜歡花朵,還是僅僅為這個店麵而來,她還是看的清的。
“這一盆是……”
“矢車菊。”
他俯身看著那盆紫色的花朵,“準確的來說,是歐亞矢車菊。桔梗科。這種花朵雖然耐受力強,繁殖容易,但因為常生長海拔1200~1900米處……環境所限,您能在城市中養活它,一定花了不少心血。”
花見欣慰,她指著另外一盆花,“你看看這是什麼?”
“連瓣蘭,未開花時葉莖與吊蘭相似,因此常常會被認錯。”
“是。”她從旁邊拿來另外一盆花,“這是吊蘭。幾年前……我想想……太久了……”她笑了笑,露出少女一般不好意思的幾乎讓人忘卻她的年紀笑容,“……我也忘了……不過地方我還記得,保須市的病院裡……那孩子病了,我去看他。他在的地方有吊蘭,回來,我就自己也養了一株。”
“養了好多年了啊。這株吊蘭已經變成很多株了,養著它們的人,都會過得很開心的。”
她指著另外一盆盛放的淺黃色的康乃馨,“你看,這是那孩子送給我的。是母親節送的。說是祝願我健康長壽。”
“這是牡丹……”
“這是月季……”
“現在還沒到它們開的時候,不過我跟它們商量過了,它們說早晚的花朵,都是要盛開的。它們說希望我開心。”
老太太絮絮叨叨得說著,恨不得將全店的花朵都對他講一遍,講它們的意義,講它們的習性,和多年以來,他們之間深厚的感情。
這種不舍……薑穆完全可以理解。
他跟在她的身後,耐心的聽她追溯到十幾年前,偶爾微笑著應答一聲。這位老人所需要的並不是回答,隻有傾聽罷了。傾聽這十幾年她在花朵上傾注的感情,並且接受她的請求,好好的照顧這些花卉,彆無其他。
“可是沒有找到照顧他們的人,我怎麼放心的下……”
“……您對這些花真好。”
“那是當然的啦。它們真的就像我的孩子一樣。”
“不過……我已經老了。不能再照顧它們了……”
“花店從我年輕的時候就開著了,我也舍不得關掉它。”
“你真的想要租下花店?”
薑穆點了點頭。
“你要知道……”遇到一個喜歡的孩子,花見反而對他選擇照顧花朵有些猶豫,“這個世界,大家都很崇尚力量,所有的人都想要成為受人歡迎的英雄。光顧花店的英雄,可不太多。如果你要靠養花生活的話,實在是很困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