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 如雲霞一般,日光下絢麗奪目。”
“櫻花櫻花,花的裝飾, 櫻花櫻花,彌生町的天空。”
“目光所及, 如雲霞一般,香氣撲鼻,那麼來吧,一起去賞花吧。”
落雪的時候,櫻花也開了。
物吉坐在門口的花椅上, 低著頭,拿著一塊手絹把自己的本體仔仔細細的擦著, 一邊擦, 一邊哼著曲子。
本丸的櫻花樹下, 當櫻花落下的時候, 亂就會對著大家唱歌,約大家一起出門。主人也常常在一起。
當櫻花四散的時候,他站在樹下等著他們, 深藍色的狩衣, 金色的狐尾,總是那樣, 笑的溫柔。
那就是他的主人。
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值得追隨的人。
他剛剛落下最後一個音節,抬頭看到門口漸漸走近的人影,瞬間收起了刀,“歡迎回家。”
紛紛揚揚的雪,薑穆撐著傘, “物吉好像很喜歡這些歌謠呢?”
“哈哈。”物吉跟在他身後進了門,摸了摸腦袋,“可能是曆史遺留帶來的一些愛好吧。而且童謠真的很簡單易懂呢。”過了許多許多年,許多許多的事情都發生了變化。每個時代都有不同的奇聞異事,傳唱下來的曲子,各有特色。很有趣,不是嗎。
“這樣啊。”薑穆放下傘,摸摸他的頭發,唇角一彎。
物吉:……說真的,作為刀劍,他們都已經幾百歲了,不過,在主人麵前,好像還是小孩子的麵貌比較占便宜呢……
門口有幾個孩子趴在籬笆上,“誌村哥哥,物吉哥哥,一起來玩吧!”
薑穆轉身笑了笑,“今天有事呢,鬆月和大家自己玩吧。”
幾個孩子翻過籬笆走過門,在房門前圍了幾個人一圈。
棕色頭發雙馬尾的小女孩牽著他的褲腿,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仰臉看著他,還有幾分失落。大人們都在忙,大家找他們一起玩,往往也隻有誌村哥哥他們願意耐心陪著她們。今天誌村哥哥也要忙嗎……
薑穆微微蹲下來,“不好意思啊,鬆月醬。今天真的比較忙呢。”
物吉牽住鬆月的手,笑眯眯道,“主人,我和小鬆月她們一起吧。孩子們都很可愛呢!”
“好。”
門外孩子們在雪地上繞了一圈,對著中間的物吉貞宗唱歌謠,“籠中鳥,籠中鳥,籠中的鳥兒啊,何時何時出來呢?在黎明的黑夜裡,白鶴與烏龜滑倒,正後方是誰呢”
薑穆笑了笑,進了房門。店裡的電視又在播放出現在各處的個性犯罪,時不時還有歐爾麥特的身影穿插其中。這是這個世界的日常。
雖然已至冬日,落了大雪,店裡的花朵依然不變。街道已經白了,花店還是姹紫嫣紅。
中午的時候,物吉讓孩子們都散了,走了回來。
薑穆問他,“之前遊戲唱的歌是什麼?”
“籠中鳥。”物吉笑了笑,“不過以前,可不是童謠呢。”
“太郎先生教我的,他說還在神社的時候聽到孩子們唱的。嗯……以前是有很多妖怪的。神社地方寬闊,有神明庇佑,孩子們聚集在一起也會相對安全。”
“據說以前京都神社封印著一個可怕的鬼神,每年都需要純潔的巫女做祭品,否則就要作孽。後來一位靈力強大的陰陽師退治了他並收為式神……呐,因此太郎先生可是差點就因為崇拜投入那位陰陽師大人的懷抱了哈哈哈,不過對方身體素質太差,無法使用體型過大的大太刀呢。”
“……太郎?”
“就是太郎太刀了。因為是神社供奉的神刀,所以體型很大啦。原形比主人現在還要大兩個頭哦!”……雖然主人說過,有可能會忘記一些事情,沒想到,忘得這麼徹底啊……
不過沒關係的。他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
畢竟是主人呢!物吉對他非常有信心!
“有時間我們就去找回他們吧。”
物吉眼睛一亮,“太好了!主人!我明白的!”
“你唱的很好聽。”
“哎?哈哈。謝謝主人~”
……
文化祭前一天,物吉非常開心的拿著一份禮物送給薑穆。
那是一套藍紫色衣袖繡白狐的狩衣。白色的勾線掩去了些許沉悶之色,薑穆數了數,狐狸有九條尾巴。雪白色的立邊衣領,勾了藍帶金色的狐紋線。整套三層,裡衣中衣,外加最外層的狩衣。
薑穆看到時,“嗯……”
物吉:“按照主人的吩咐準備好了呢!主人試試吧……”
其實……按照禮服的標準計算,的確不是非常華麗。但是……薑穆坐在花店櫃台前,微微支著下巴。這樣想吧,……以前天界祭典時也不是沒穿過裡外十幾層的。
“……”
“主人喜歡嗎?”
“很好,謝謝物吉。”
“物吉沒有尾巴,所以原本的金色狐尾衣領……”而且原裝的狩衣有四層,用的據說是妖精小袖的精巧手藝,淡金色的狐影繡紋活靈活現,美麗至極……
薑穆認真的接過,“已經很好了。物吉的心意我非常明白了,非常感謝。我想穿上的話會很好看的。”狐尾……還好他沒有專門打來狐狸裝上一條。
……
“哎,須田同學,把那盆牡丹搬過來一點!”
“小心小心,不要移的太多了。”
“梯子呢!哪裡有梯子我再掛個橫幅啊!”
“!……”
“好了好了就這樣吧。”其實昨天已經布置完成了,今天也隻是細微調節一下。
文化祭已經開始了。
過來參觀的人穿著各式各樣的服裝。聖愛學園的文化祭多年以來,已經成為這裡的地域特色,幾乎和節日差不多了。
說的明白一點兒,有誰不喜歡可愛的妹子呢。
物吉坐在看台第一排,旁邊留了一個座位,是為薑穆預留的。他坐在凳子上,一板一眼正經無比。
雖然平時笑意盈盈一副長不大的樣子,但真正認真起來,格外的可靠。
印照才子穿著華麗的金紅色紅楓十二單躲在幕後露出一個頭,對著物吉笑眯眯的比了心,然後不見人影了。
舞台劇開始的時候,依舊沒有見到他的身影。物吉的笑容微微散了些,難得沒有了陽光燦爛的樣子,他忍不住回頭看了幾眼,沒有見到人。
他皺著眉,對自己說,沒關係的,無論遇到什麼事,主人都會解決的。
主人,他絕不是一個會失約的人。
“在下隻聽說,女兒受了委屈。德川兄,你我多年兄弟,在下也不是不近人情。可正是因為你我兄弟,這件事我更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這……”
舞台上的燈光漸漸隱沒。
物吉坐立不安的時候,身邊的椅子微微動了一下,幾乎令人察覺不到。
氣息熟悉,物吉瞬間安靜了下來。
燈光重新亮起,印照正坐在舞台中央,擦著眼淚,“父親,之前的事情我隻是隨口說說,請不要這樣對待他。”
微微亮起的燈光,讓他看清了身邊的人。是薑穆。他穿著那身狩衣,感覺到物吉的視線,微微頷首,擔心影響到彆人,隻是輕輕說了一句,“抱歉,我來遲了。”
微微黯淡的燈光照亮他的臉,淺紅色的瞳孔倒映著點點微光。
那是已經不同的容貌,但未變的,是一模一樣溫暖的心。
即便過了很久,經過時間的磋磨,也不會改變。
刀劍的心,都是冷的。在經過天長日久的腥風血雨,在不斷地被遺棄和封存之中,變得更加冷漠。
所有的刀劍都有笑容,但內心的冰冷和漠視笑容也無法掩蓋。
主人不一樣。
即使同樣處在本丸萬年不變的時間裡,即使時空管理局對他也隻是利用,他也沒有變成刀,變成劍。
原本他們都以為是人心和刀劍的區彆,但不是。
無論經過的時間多麼漫長,他都是這樣。一直都是。
所以,他是個值得被等待的人。
物吉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搖了搖頭。從來都不遲。隻是剛剛開始。
兩人將目光轉向舞台中央。
德川道,“公主,我知道你是好意,不忍辜負你們之間的情分。可這……他既為丈夫,豈能對公主你如此無禮!”
“父親,大郎隻是一時之氣。”
又一束光亮起。“父親,請饒過我吧。”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你……縱我無意,今日卻也沒有辦法了!公主萬金之軀,你竟辱罵於她,你置公主何地,置我與織田兄數十年情誼何地。”
“你走吧!我國再也容不下你了!”
“啊!父親!”第二場在這句淒婉的呼喚中落幕。
續場是本能寺之變,終場是德川幕府的隕落。
一個漫長的,動人,不知令人是哭是笑的故事。
散場的觀眾感於曆史的沉重,又笑演員們的滑稽,或者還加上一句表演的學姐學妹們是真的好看啊!
走出場外的時候,薑穆忍不住感歎了一句,“想不到物吉寫的竟然是悲劇……”
站在他身邊的物吉貞宗眨眨眼,“呐,不算是悲劇啦~是很正經的曆史劇。”
是,親眼看過不知多少遍的,真正的血淚和榮光交織的曆史。
“不必這樣。雖然隻是舞台劇,但對於物吉來說,還是……”還是太沉重了。
往往說著自己不在意的事,凡一提起輕描淡寫,可人心,當真就不在意了嗎。
“主人。你知道曆史不能改變嗎?”
“……”
“那裡的曆史不容許有半分差錯呢……”他低頭揪住自己的褲子,“而且……”改變曆史的話,不說長遠,就連和現在主人的相遇,也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