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殺狐(十三)(1 / 2)

“陛下怎知她搶了孩子?”

“她一劍戳到淑燕肚子上, 淑燕肚子上好大一個洞,掉出來一塊血,大家都說是我兒子啊。”

薑穆沉默了會。

司馬衷認真道, “太傅,朕絕不容許有人偷盜搶劫, 以後誰都不行。”

“陛下明鑒。不過下次若有問題,還需和齊王商議一二。”

“少傅你放心吧。朕都明白。”

薑穆心下一歎。往往正是因他應言格外迅速,薑穆才每每不能放心。

……

新帝倚重少時先帝為他尋來的少傅,朝廷眾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偏偏足可隻手遮天的少傅,什麼動作都沒有。既未相助舊友張華更進一步, 又未回應河陽令潘嶽請誌,調其回京。

潘嶽素有佳名, 如今河陽也打理的井井有條, 朝中便有人為他說情, 請皇帝下旨召其回京。

並無回應。

有人送情到太傅新府, 正逢回京述職的校尉劉毅在此叱罵,這下撞到槍口上,“好你個薑少白!當日言辭鑿鑿, 如今又私相授受, 收受賄賂,劉毅今日看清你了。 ”

“你又是哪個品狀!”他又抓著送禮的不放, 橫眉怒斥道,“也不看看此地什麼地方,敢在此金銀買賣?啊?”

帶他氣勢洶洶走了,薑穆略有詫異的看著那個劈頭蓋臉被罵還兢兢業業不敢離去的信者一眼,久而笑道,“劉校尉之言, 你也聽到了。”

“穆怎敢在校尉氣頭上收下外物?”

信者臉色慘白,“噗通”跪下來,哭道,“少傅!您若不收,小的回府便是死罪啊!”晉朝不常行跪禮,他這一拜,都已是極重極重的大禮。

薑穆沉默了會兒,“……又是石季倫?”常人送禮,自然不會因被拒收就……隻有石崇是這樣的。而且他已經聽到同樣的話三次了。不得不說,石季倫出乎意料難纏……安仁真的交的好個朋友。

他歎了口氣,放下茶盞,“你可知你們主人每每以此傳話,穆在外已經徹底徇私舞弊了。”他把人都留下來,自然不會再派人返回。故此看來,就是收東西不辦事?

信者哭訴道,“您將潘縣令調回洛京,他便不會再送人給您了。”

薑穆無奈笑道,“如此豈非應了那舞弊之名。”

“少傅!”

薑穆扶起他,“起來吧。你留在府中,你們主人那裡我會應付的。”

信使惴惴不安好一陣,直到在府中見到了他三位悠哉悠哉澆花除草的前任。

……

洛京仙客來。

齊王將幽州那座,搬來了洛京。

仙客來啊,少白不是最喜歡此地雞湯嗎……

那是少白嗎?

進京已五年了,這後半生,倒叫人越發看不懂了。說不定,他從未看懂少白。

那人將地點約在仙客來,是巧合,亦或,是熟人嗎?

張華坐在樓上靠窗的雅間,靜靜看著洛陽城正街車水馬龍。

房中驀然出現了一道黑影。

張華轉過頭,看到他,也不驚訝,隨手倒了一盞茶過去。

“你就不好奇,我的身份麼?”

“何時你想說了,不必我問,你會說的。”

黑袍人笑了笑,“不愧是朝廷中書令。”

他摘下了帽子。

張華微驚,竟然是你!”

李明異的頭發已經花白,隻有麵容還是八年前的模樣,他笑了,“茂先彆來無恙。”

“明異未死?”

“自然未死!”

“那當年……”

“是薑少白!”

“……”

“茂先,我原以為,他是真心助你,不想他……不想……卻是一朝看走了眼。”

張華皺眉,“明異,少白溫厚你我心知肚明,你豈能……”

李明異啪一拍桌子,冷笑道,“溫厚?那你自己作何解釋?之前他應下劉毅之言,如今食言而肥徇私舞弊作何解釋?”

張華也怒了,站起來道,“那隻是因少白不忍令石崇殺死信人而已。”

李明異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茂先真是被他騙的!”

“如是這般,他何時結識潘嶽,可曾告知與你?為何他一進京,洛京處處傳揚薑少白賢名?他作為太子少傅,與皇帝關係不錯,既知你與賈充交好,又緣何不阻止廢後之舉?賈家沒落有何好處?我看當年所言無心仕途根本是胡言亂語,如今權傾朝野之人是誰?枉你張茂先自詡聰慧,你還看不出來!”

“如今你已三十了,不再是少年人了。他不過是借那少年情誼還在惺惺作態罷了!”

張華扭頭道,“少白無心入仕是真的,當年若非心係黎民百姓,我再三相尋,否則他也不會出山幫助我。至於權傾朝野……他隻領太子少傅之職,根本不曾插手朝廷政黨之爭。明異休要聞風是雨。”

“是否聞風是雨,你自己心裡最清楚!皇帝未曾倚重您這宰相,反而對少傅褒獎甚佳。也罷,你自己想好再來尋我!”

“明異道長,你還未說,你究竟怎麼回事?”當年他,明明已死。

李明異退了兩步,扭過頭來,臉上笑意令人覺得可怖,“我回來,誅妖。”

妖?

……妖……

張華想起那對明顯並非人族的耳朵。他是要殺了少白……他真的可能殺了少白……

不知怎麼,他就走到了三年前賜予薑穆的府邸。

上頭也不曾掛著牌匾,如不是知道薑穆住在這裡,恐怕,也就以為是尋常富人置辦的小院。

張華遠遠望著那座府邸。少白……當真無心仕途嗎?何時他與潘嶽結交?何時他又與司馬衷有這般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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