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她要給孫府交上快活林大半的銀子,無償的提供那些武林門派的機密隱私,兢兢業業這麼多年,無非便是期待那份地契,無非便是要拿到快活林做個安身之所。
如今地契到不了手,葉翔與小孟一個個被他狐狸精女兒勾的找不到魂,小何成了廢人,徒留一個石群,平日不聲不響,沒點生氣。
她這一年受的火氣,簡直比前十幾年加一塊還多。
正滿心胡思亂想時,忽聽身邊孫玉伯問道,“蕭瑾與快活林有何關係?”
乍一聽蕭瑾,高寄萍先是怔了一下,沒反應過來這蕭瑾何人。
也許是出於習慣,也許是一種恐懼,對於小何遠走的一種恐懼,她總不甘心換了名字稱呼他,仿佛那樣,就會徹底割裂了他們之間的聯係,仿佛就不能再把小何捏在手裡。常日與石群談小何時,總依舊還稱是小何。故此對蕭瑾一名,反而不太熟悉。
下意識的反應,反而讓一直留心她神色的孫玉伯露出了更加真實的微笑。看來蕭瑾索要地契,的確與高老大無關。
高老大畢竟是個聰明的女人,孫玉伯常常無法理解她的心思。也難免她會有另外一個姘頭為她出頭,尋常的江湖人士也便罷了,但凡與朝廷扯上關係,便有些麻煩。
孫玉伯並不喜歡超出掌握的麻煩。
高寄萍收拾了神色,心下皺眉,麵上卻依著方才的表情順勢問他,“這,蕭瑾……倒一時沒反應過來。江湖上倒是傳過這名字,說是潁州知州,近日剿匪招安十分厲害。此是官府中人,您怎麼突然關心這人了?”
她有些擔憂,擔憂之後又是惱火。小何還是被孫玉伯盯上了?可他這次又出了什麼亂子?上次闖入孫府刺殺孫玉伯吃的苦頭還不夠!還不長記性!
孫玉伯卻不直言,一笑帶過,“近日江湖很不太平啊。不過是看此人出手利落,不似之前朝廷那般隻發些告示,故而憂心一下江湖來日如何。”
高寄萍也適時地露出憂色,附和道,“您說的也是。官府出了如此人物,對於武林而言,的確並不是件好事……”
孫玉伯笑道,“朝廷與江湖,可不是僅有敵對關係的。”
“老伯這話怎麼說?”
“你是女人家,看得總歸淺些。”
高寄萍心下冷哼,了解孫玉伯的脾氣,知道他不拿女人當回事,慣常表麵功夫做的好,但偶爾言語之間自然能看出那分輕蔑,如此便也不顯山露水,全做沒有聽出,一副不解之色巧笑道,“您倒是說說。”
“你知那萬鵬王,如何發家?”
“此人畢竟成名已久,如今許多年無人敢提了。隻偶爾江湖老客來我這快活林,還巧得了點消息。說是此人與皇家有關,年輕時做過捕頭,放過許多負案之人,後來走鏢,殺了鏢頭自己上位,而之前結下善緣的,便多來投奔,如此便立下了十二飛鵬幫。”
“不錯。”孫玉伯含笑點頭。“他還做過捕頭。”而江湖上混的,那個沒有官府有點糾纏。總歸手下犯事,還需得有人回護。
譬如他的朋友也很多,白道□□都少不了幾個。
高寄萍抿抿唇,“您是說……”
孫玉伯抽出手,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你果然是個聰明人。”
“每次我來這裡,與你相談,便有些新的思路,須知女人的想法還是不同於男人,而你,還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高寄萍便低頭羞澀一笑,不再言語。
……
石群揉了揉青黑的眼睛,坐在案幾前,晃悠悠站起來,慣常地問候了一句,“卷宗看完了吧?”
葉翔坐在對麵,望著手邊一大堆陳年案卷,也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小何手裡許多好酒,但最近,他喝酒入塌,滿腦子裡都飄著某某,某某人氏,某某年所犯某某案,證人某某,證詞某某某,判詞某某,結案與否之類的詞句,實在感受不到美酒的滋味了。
抬頭時,忽見一個窈窕的身影自門口走來。
坐著的葉翔慢慢僵硬,“……”……她怎麼會來。
“怎麼?不歡迎我來嗎?葉翔。”見他神色,她就冷笑。
石群放了筆,起身迎上去打了個圓場,“高姐說什麼呢。你能來小何可開心了。”
一身紅裙的高寄萍掃了他一眼,想到最近石群體貼入微的問候,口氣算是軟化了些,“他人呢?”
“說是去商隊鏢局了,晚上回來。”
話音未落,門口已進來了人,見到她也不意外,招呼了一句,“高姐來了。”
他轉頭對身後的青衣小童吩咐,“沏壺新茶來。”
高寄萍道:“知道我要來?”
薑穆聞言,淺淺一笑,“確有幾分預計。”
“你去找的孫玉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