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掛在五條大人的鑰匙圈上。”
“五條大人不讓任何人碰他的鑰匙,我也不可以。”
……
最後的最後,美美子用一種清脆乾淨的孩童音說出了重中之重。
“五條大人說一年四季裡,他隻喜歡秋天,因為愛、愛、愛屋……”
最後幾個字對知識儲備量不足的美美子來說太難了,她嘗試了幾次也沒能成功說出來。
九月深秋隻好替她補充完整:“是愛屋及烏嗎?”
說完,她自己先呆住了。
美美子張開手臂抱住她兩條腿,大聲重複:“是愛屋及烏!五條大人超愛九月姐姐!”
……
五條悟打了個噴嚏,他還不知道自己被美美子出賣了個徹底。
夏油傑離他遠遠的,開了罐可樂:“你今天不對勁,悟。”
“啊。”他也沒否認。
夏油傑猜測:“該不會是你突然發現,深秋喜歡上了彆人吧?”
五條悟懶懶掀起眼皮:“比那個更加恐怖。”
“什麼?”
“深秋對我說謝謝。”五條悟掰開另一罐可樂,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語氣強調,“謝謝,她對我說謝謝,兩次,你敢信嗎?”
夏油傑:“……”
確實有點恐怖。
手機振動,五條悟瞥了眼,居然是九月深秋打來的,立刻坐起來。
“五條大人。”那頭是美美子。
五條悟的脊骨肉眼可見地喪下來,軟趴趴地靠著牆,敷衍地應了聲。
美美子:“九月姐姐剛剛說,晚上想去學校的天台看星星。”
五條悟:“?”
美美子強調:“她說,她一個人喏。”
五條悟沉默了兩秒鐘,仿佛明白了什麼,半分鐘之前還沒精打采的,頓時精神奕奕。
那一邊,九月深秋買完布丁,結完賬回來,美美子乖乖地把手機推給她。
“九月姐姐,你想看星星嗎?”
九月深秋:“看星星?”
美美子眨眨眼:“是呀,看星星。”
……
……
一無所知的九月深秋被美美子三言兩語坑上學校天台。
星星稀稀拉拉地這邊跑跑,那邊走走,金黃的月牙掛在天邊,不知道從哪勾了顆星星,逐漸隱沒在雲層之下。
九月深秋收到美美子的郵件,她說她和菜菜子一起去天台了。
九月深秋推開天台的門:“美美子?”
沒人。
“菜菜子?”
也沒人。
天台上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人。
身後的門哢噠一聲,她回頭,正好撞上五條悟的目光。
“不是說十一點嗎?現在才十點半呢。”五條悟帶上門,“我可是特地提前了半小時……”
說起來,五條悟總是喜歡遲到,偶爾能做到準時就不錯了,更彆說提前赴約——
她怔住,好像一瞬間,明白美美子一下午的反常是為什麼了。
美美子明明不喜歡說話,卻一直在她麵前講述五條悟口中提到的她,甚至以“想看星星”的名義,騙她深夜來天台。
原來是這樣啊。
她沉默下來,手腕卻被五條悟扣住,他拉著她往裡麵走。
“美美子和你說的什麼?”她抽了抽手。
“啊,她說你約我看星星。”五條悟收緊手指。
“我沒有那麼說。”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那麼說。”他停下,轉身看她,“連菜菜子都發現美美子是騙我的。”
“前輩,麻煩你先鬆手,好嗎?”
“在這之前,有個問題想問你很久了。”五條悟不答反問,“深秋,有考慮過關於戀愛的事情嗎?”
“……?”
夏天的夜晚有輕微的風,裙擺撩起,劃弄著她的腿,輕得像是幻覺。
“其實我可以說的更明白點,比如說,考慮過和誰戀愛麼?如果是你的五條前輩,是我的話,你的回答是什麼?”
很久都沒有人再開口。
九月深秋能聽見離她極近的心跳聲,她知道,那是她的。
在五條悟那句話問出口後,她就屏起了呼吸,是不可思議,也是難以察覺的,心之所想。
五條悟緊緊盯著她的眼睛,他能看清她每一個變化的神情,卻無法確定,每一個細節,是否是他無法篤定的那種。
“我……”她隻說出一個字。
“等等——”
五條悟緩了緩,貼著她手腕的掌心泛起薄薄的汗,雖然他看起來挺冷靜,實際上,這種事情,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冷靜得下來。
九月深秋閉上嘴,她腦子也亂得很,剛才即將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是肯定,還是否定,都不知道。
她亦步亦趨跟著五條悟的步子,他停在某個角落,從裡麵抽出來一個說大不大的籃子,蹲在地上,從籃子裡摸出一把彩色的糖果。
“這種糖的味道還不錯,沒有特彆甜,你多吃幾塊也不會蛀牙。”
又從籃子裡摸出兩個唱片:“這張是你和硝子追的那部電視劇的原聲,這張是你最近正在玩的那款遊戲的原聲。”
接著是遊戲碟片:“這幾款新遊戲我也替你拿到了試玩資格。”
然後是一副耳機:“你之前不是耳機壞了一隻,準備買副新的麼?我聽傑說了,之前有買過這副……這個就算了,你已經買過新耳機了。”
他慢慢地,從籃子裡摸出來一堆沒有送出去的禮物。
“這款鼠標我用著手感不錯,原本呢,是送你當升學禮物,那幾天你剛好生我的氣,送你的東西你看都不看,全給扔了。”
“你一生氣就扔東西的習慣真得改改,我在外麵都被你砸過好幾次,無下限術式用來預防這種事,真是……”
……
他把籃子裡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掏出來,整整齊齊地攤在她麵前,好似是在告訴她,有些他知她也知的感情,根本是藏也不藏不住,既然藏不住,那就抽絲剝繭一縷一縷剝給她看。
剝開了,攤開了,也說開了。
九月深秋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坐下的,隻知道,當她注意到時,她已經坐在了他身邊。
籃子終於空了,地上左一攤右一攤擺了一大堆花裡胡哨的禮物,全是想送沒送出去,或者送出去之後又被扔回來的。
不攤牌還好,一攤牌,五條悟感覺自己真是夠深情的,他甚至忍不住誇獎自己:“五條悟可真是全天下難得一見的好男人啊。”
說著,他瞥向隔壁一聲不吭的九月深秋,等了幾分鐘也沒等到她的回答,隻好開口催促:“深秋,你不會真的對深情且帥氣的五條悟一點點也不心動吧?”
還沒能徹底清醒過來的九月深秋:“……”
五條悟垂下眼思考了一下,抓起一把糖,塞了一顆進她手心:“心動嗎?”
無人回答。
他繼續塞第二顆糖,重複:“心動嗎?”
九月深秋看他。
他也看著她,手裡卻不忘持續不斷地往她手心塞第三顆、第四顆、四五顆——全部的糖。
每塞一顆都要重複一遍:“心動嗎?”
末了,糖塞完,也沒等到她的回答。
五條悟蹲著,和她的視線水平保持一致,有什麼東西也沉沉地墜了下來。
他兩手空空,眼底明亮的藍色逐漸變得幽沉,語氣緩緩:“九月深秋,你……”
“還看星星麼?”她突兀地開口。
五條悟看她。
她迎著他的目光:“我是說,以後也要一起看星星的那種。”
金色的月牙從灰色的雲層擠了出來,遠處有顆星星墜著一束尾光,滑下,沒入沉睡的大地。
五條悟捂住眼睛,很快又鬆下,眼也不眨地注視著她。
半晌。
他屈起食指,抵住唇角,想要壓抑住什麼,聲音裡帶了笑。
“你心動了。”他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