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是故意給顧星星難堪的。
樂器室裡基本上都是二十班的同學, 她說完後,有些女生看著顧星星已經笑了出來。那笑聲裡語氣,自然也和秦妙說話的語氣差不多。
這個顧星星在他們眼裡原本就是個異類, 大家原本就因為她的家境看不起她, 再加上宋崇和她關係不錯,更是引人厭煩,最後她竟然還搶了他們班鼓手的名額。所以秦妙給她難堪,他們是幸災樂禍的。
而在他們幸災樂禍的時候, 顧星星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羞窘感。她莫名其妙地看了秦妙一眼,道:“那就是不用我幫忙了是嗎?”
她話音一落, 樂器室裡幾個人的笑聲頓住, 秦妙也是一愣。
他們不再笑, 也不再說話, 顧星星起了身離開了小提琴,道:“是你們叫我來幫忙的。要是不需要的話,那我先走了。”
說完, 顧星星看了一眼神色精彩的秦妙,轉身離開了樂器室。
倒也不是賠不起,學校裡公用的小提琴能值幾個錢。但是她是被請過來幫忙的, 要是他們不需要,那她也不必白費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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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星星離開樂器室後, 直接去了排練的音樂教室。
音樂教室裡已經運過來一批樂器了,顧星星的鼓早就被幾個男生提前拿過來了。夏之前在旁邊調試琵琶,看她走過來後,問了一句:“怎麼去那麼久?”
現在雖說定下來了樂手, 不過大部分都是二十班的人,這些人裡最不待見的就是顧星星。夏之前怕顧星星被他們使了絆子。
她說著的時候, 前麵宋崇也回過了頭來。顧星星笑著看了他們一眼,道:“沒什麼,路上耽擱了一會兒。”
她一說完,音樂教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不一會兒,幾個同學拿著樂器陰沉著臉走了進來。就在進來的時候,齊劉海的女生還在埋怨秦妙,讓她以後多找一些學生去拿樂器。他們都是學樂器的,手很珍貴,拿不了重物。
秦妙知道這個女生是在埋怨她當時給顧星星難堪,然後讓顧星星離開了,他們才多拿了樂器很累。但當時她給顧星星難堪的時候,他們不也挺樂的麼,到最後她竟然還落了埋怨。
秦妙想給顧星星難堪,結果顧星星腦回路根本跟正常人不一樣,完全不在意。而她說了以後,她還要多拿一把小提琴,最後還遭了埋怨。她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秦妙進教室的時候,看著坐在那裡和宋崇說話的顧星星,眼睛裡都快要噴出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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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插曲陰沉沉地過去,大家擺好陣型後,很快開始排練了起來。這次的表演是秦妙統一組織的,然後由她的好朋友朱嬌嬌幫忙。李帆作為十班文藝委員,現在專職拉二胡。樂手裡大部分都是女生,而且二十班的女生心高氣傲的,他也搞不來。秦妙把權力一手抓,李帆也樂得自在。
這個表演所有的一切都是秦妙布置的,樂手分了左右兩個區,兩個區又分了三排。她是吹笛手,在樂隊的最前麵,絕對c位。而在她後方的第一排,左右分彆是古箏樂手宋崇還有小提琴手朱嬌嬌。再往後麵,則是琵琶樂手還有二胡樂手。第三排則是架子鼓,大鼓,鑼,三腳架之類的散碎樂器。
顧星星被排在了左區的最後一排,她越過麵前的鼓,剛好能看到坐在最前麵的宋崇。自從節目的事情定下來後,顧星星還沒看過宋崇彈古箏。
要不是宋崇自己說他定的古箏,顧星星都沒法把古箏和宋崇聯想在一起。而現在她隔著她的樂器看著少年挺拔的背影,卻覺得他是格外的適合。
宋崇身上擁有一切美好的特質,讓他和任何事件結合在一起都不會有一絲的違和。
第一天的排練,大家都各自顧著各自的樂譜,磨合起來遠沒那麼容易。顧星星也隻是把自己的樂譜先記了個差不多,在配合上還是稍微亂一些。
秦妙在樂器室沒有占著便宜,在後續的排練中,自然少不了“公報私仇”。
其實第一天排練,大家以前沒練過《紫禁花園》,對樂譜也就是能打下來的程度,都不熟。但最後,顧星星卻被留了堂。
秦妙臨走的時候,留下“架子鼓手再多練習幾遍”的指示後就離開了。她一離開,其他樂手也離開。夏之前已經提前被數學老師叫走了,到最後,就剩下了宋崇在這兒陪她。
音樂教室裡就剩下了她和宋崇,顧星星倒樂得自在。她打了兩遍鼓後,就抬眼看看宋崇。前麵宋崇還坐在古箏前,樂器沒收。她在練,他也隨著她練。
音樂教室裡鼓聲落下,瞬間變得清淨了許多。手指按住琴弦,古箏高遠的聲音落幕,宋崇回過了頭來。
顧星星正看著他的背影,他回過頭來時,她的目光來不及躲閃,亦或是就沒想躲開,兩人視線撞在了一起。
顧星星心小小的一跳,衝著宋崇一笑。
宋崇看著她的笑,回頭看著她道:“過來。”
聽到宋崇的話,顧星星笑嘻嘻地從座位上起身,走到了宋崇的身邊。她過去後,站在那裡,笑著問道:“怎麼了?”
宋崇抬頭看她,道:“你一直在看我。”
顧星星的目光太直白,從進了音樂教室開始,就一直盯著宋崇的背影看著。她太過明目張膽,宋崇自然能察覺到。
被宋崇說穿,顧星星也沒有不好意思,她笑著應了一聲,低頭看了看古箏,道:“嗯。我不知道你彈古箏是什麼樣子,在後麵也看不清楚。”
但她隻能在後麵看,她被排在了宋崇的後麵,不光排練,甚至表演的時候也隻能在台上宋崇的後麵。
她說著,眼睛看著古箏,眼神有些遺憾。宋崇看著她,平鋪在琴弦上的手指收攏,右手在琴弦上一掃。
古箏的弦聲如雨般急驟,像風一樣刮過了她的聽覺神經,她的聽覺神經被喚醒,少年的手指勾起,琴弦在指尖脫落,“叮”得一聲,琴聲起。
顧星星的聽覺被喚醒後,又被宋崇勾起的第一聲琴聲安撫了下來。她在這種急速的聽覺轉換中回過神,低頭看向了宋崇。
宋崇也已經收回了視線,他的目光落在了琴弦。他微低著頭,夕陽的光透過教室的玻璃,在他臉上落了一層柔軟的剪影。
他低頭看著弦,手腕輕轉,手指在琴弦間勾起,因為用力露出泛白的骨節。古箏古老而低沉的聲音從他的指尖纏綿而出,糾纏堆疊,連成了連貫的曲目。
秦妙選擇宋崇有自己的私心,可宋崇的古箏水準就算沒有她的私心,也是能選上參加節目表演的。
他不光技術好,外形更是出眾。他坐在沉重的古箏後,輕攏慢撚,像是千百年前畫中的翩翩少年。
等到他最後彈完,顧星星的目光隻放在了他身上,甚至忘記了去聽曲子。
宋崇彈了一整段,彈完後,他的手指輕壓在還未散儘餘音的琴弦上,看了顧星星一眼。
兩人目光相對,顧星星看著他的瞳孔,心跳像是散開的琴弦。她覺得耳邊有些熱,可能是外麵的陽光照的。
宋崇彈完後就看著她,顧星星眸光落下,看了看古箏上宋崇的手指。她耳邊還留有一些宋崇剛才彈的曲子的餘韻,她沒聽過這首曲子,但是很好聽。
“這是什麼曲子?”
顧星星眼神閃爍,看著古箏問他。如果說剛才這單獨為她彈奏的古箏曲,讓她的心跳像散開的琴弦一樣亂掉的話,那這首曲子的名字,卻像是她的心跳被宋崇的手指給圈攏了起來。
“《鳳求凰》”
顧星星眸光一動,她的眼睛看向宋崇,她臉上的溫度,隨著她的笑,慢慢滾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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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時候,不用秦妙說,顧星星也會主動留在音樂教室裡排練。而每一次,宋崇都會留下來陪她。大部分時候,宋崇都會給她單獨彈一段古箏曲子。當然偶爾,顧星星興致來了,也會給他打一段鼓。
顧星星的架子鼓打得很不錯,她有時候打一些比較熱門的鼓點,有時候和宋崇一起合作,而有些時候卻會打一些像是那天和李柯比賽時solo的那一小段。
節奏奇特,帶著些異域風格,儘管隻是有鼓點,卻能從鼓點中聽出遼遠和廣闊。
在剛開始他讓顧星星報名參加表演時,顧星星的興趣並不是很大。就算後麵被秦妙從名單上擼掉了,她找李柯比賽,也並不是說她多想參加這次的表演,隻是因為她想和他一起表演而已。
但是到了排練的後期,宋崇明顯感覺到顧星星的一些東西像是被喚醒,她好像重新又喜歡上了架子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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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眨眼間就到了校慶日。
諾德的校慶定在了這周周五,校慶在學校的禮堂舉行,全校師生都會參加。除了學校的師生以外,學校還邀請了一些學生家長代表。除此之外,還邀請了對諾德高中進行過捐贈的社會人士代表。
諾德高中作為名校,每年都會收到社會人士的捐贈。而學校每年的校慶,則會邀請其中一些社會人士代表來參加學校的校慶。
這些社會人士除了有錢外,也多是善心人士。除了對學校的捐贈,也會對一些貧困特招生給予一定的照顧。除了在諾德高中的學費和支出外,甚至大學的費用,他們也會慷慨解囊。
每到每年校慶的時候,學校都會選一些優秀的學生隨從校領導一同去門口迎接這些社會人士的到來。
校慶是下午兩點開始,現在這個時間,各班師生都在組織學生們前往學校禮堂了。學校禮堂裡師生陸續入場,校領導們則在行政樓的校長室裡。今天來學校的社會人士代表是外地的,還沒有到學校,所以他們先在校長室裡等待著。
校長室裡坐著三五個領導,正喝著茶閒聊。
“今年校慶的學生代表是誰?”校長問了一句。
旁邊教導主任回道:“高二一班的許清晏。”
許清晏這種學生,學校裡師生大部分都是認識的,甚至在學校領導這裡,也是格外眼熟。今天許清晏不但會隨著他們迎接社會人士,校慶上還會作為學生代表講話。高二一班並不是隻有她一個扶貧計劃生,可是因為她成績好,這樣的機會向來是屬於她的。
“我記得這次她考了全級第二是吧?”有個校董笑著問了一句,“聽說全級第一上次考了全級倒數第一。”
對於這種戲劇性的成績,雖然是小考,也足夠讓人注意。
“對,叫宋崇。”高二級部主任道,說完以後,他道:“宋崇的家境也一般,但是因為他就隻是這次小考的成績比較好,所以這次還是讓許清晏……”
高二級部主任還沒說完,剛才那個校董一下笑了出來。
“宋崇家境一般?”
諾德高中是私立學校,是按照集團的模式運轉的,剛才說話的校董算是學校權利最大的一個校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