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酒明白了。
怪不得上次和薇薇安盧克乘電梯時,她信口胡謅,說自己陰陽眼的時候,薇薇安還很納悶,說過“可她是試用期,怎麼可能……”
試用期員工看不到這些鏡子。
電梯在正式員工眼裡,完全大變樣。
被無數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影子一起盯著,讓人心裡發毛。
楚酒一邊默念“全是假的全是假的”,一邊伸出手,試探地摸了摸鏡子。
手指觸感不是光滑的鏡麵,更像是微微磨砂的冰涼的金屬電梯壁,電梯裡沒有鏡子,這些鏡子是幻象。
楚酒查看完,回過頭,發現白經理的反應跟薇薇安他們乘電梯時不太一樣。
他的視線沒有避開鏡子,自然隨意地掃視一圈,伸手按了按鈕。
電梯動了。
鏡子的無限反射讓電梯轎廂裡的空間感十分奇怪,一層又一層無數的“人”,依然一起盯著楚酒。
楚酒忽然覺察,耳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多了一種細碎的聲音。
聲音幾乎微不可察,好像有無數個小人正緊貼著她的耳朵,用細嗓子絮絮叨叨,楚酒想分辨出它們到底在說什麼,又完全聽不出來。
像是鏡子在作怪。
楚酒看了一眼鏡子。
正對麵的鏡子裡,無數個楚酒當中,有一個與眾不同。
它和其他影子一樣在死盯著她瞧,嘴角卻微微地泛起一個彆人沒有的詭異笑容。
一和它的目光對上,楚酒就覺得不對了。
耳邊原本細碎的聲音驟然放大,吵到刺耳,像無數把鑿子,一下一下地釘進楚酒的腦仁裡,引發一波又一波尖銳的疼痛。
而且擺脫不了。
那聲音彙聚成黑色的漩渦,如同濃稠黏膩的瀝青的手,糾纏著她,牢牢地抓住她的注意力,仿佛要把她拽進什麼深不見底的地方。
這樣不行。
楚酒努力集中殘存的所有意誌力,抬起沒抱著文件的那條胳膊。
就像噩夢中鬼壓床,胳膊仿佛不受自己控製,平時很簡單就能完成的動作,這會兒變得艱難無比。
楚酒終於抬起了手,摸了摸。
摸到了旁邊的白經理。
白經理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手:?
楚酒好不容易才碰到了實物,絕對不能放過,用出所有的力氣,一把揪住白經理的衣服,把他猛地一推。
“哐”的一聲巨響。
白經理毫不含糊地砸在鏡子上。
鏡子是幻象,音效卻毫不含糊,和真實物體的互動更加到位,鏡麵立刻四分五裂,裂紋像蛛網一樣向四周飛快地蔓延。
隨著鏡子碎裂的音效,楚酒耳邊細碎的聲音馬上停了。
楚酒從眩暈的旋渦裡掙脫出來,好像做了場噩夢,滿頭都是冷汗。
白經理被楚酒當成沙包丟了一次,表情依然很木訥,他機械地重新站直,回到電梯中間楚酒旁邊。
他平靜地開口:“不要破壞公物哦。”
揍人並不會有什麼不良後果,楚酒剛進遊戲時就已經在樓梯間試過了。
可是牆壁上,鏡子延伸的裂紋突然回縮,回縮的速度比剛剛裂開的還快。
鏡子如同有生命一樣,自己又快速愈合了。
它重新修複成完整的一塊,裡麵的無數個影子絲毫不受影響。
細細碎碎的私語聲又一次出現了。
這回楚酒比剛剛清醒多了,手也能動了,抬手用手指堵住耳朵。
沒用。那聲音仍然在。
楚酒想了想,又一次把手伸向白經理。
白經理:嗯??
這回沒再把他扔出去,楚酒抽走了他文件夾上夾著的筆——
是虛擬道具,銀色,尖頭,看上去是金屬的,卻沒有份量,不過沒關係。
她摸出口袋裡的卡片,拿出那張R卡——“真愛無界”。
使用。
手腕一抖,筆咻地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