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又一行,她把白紙全部寫滿,才心滿意足,在紙張的最後龍飛鳳舞地簽上她的大名:楚酒。
長杆子的一頭是玻璃刷,楚酒把它拔掉,又拿起一把小剪刀,剪了一段膠帶,把寫好字的一長串白紙粘在長杆上。
手工活才乾到一半,背後忽然一陣淩厲的風聲。
楚酒反應極快,就地一滾,躲開身後的攻擊。
一個人站在她身後。
是頭頂草。
他手裡牢牢地攥著一把漆著紅漆的消防斧。
一擊不中,他低著頭,用一雙黑沉沉的眼珠盯著楚酒。
“你又在偷偷摸魚。不認真工作的人,”他幽幽地說,“沒有資格升職。”
說完這句,就又掄起消防斧,一斧頭對著楚酒的腦袋狠命劈過來。
楚酒:“……”
楚酒這次沒有滾開,隻側了側身體,讓開他生猛的一斧頭,舉起胳膊。
她手裡還攥著那把小剪刀。
小剪刀輕輕地哢嚓一聲。
頭頂草胸前掛著的工牌掛繩被剪斷,藍色的工牌落了地。
頭頂草根本沒意識到工牌沒了,被掄起來的斧頭的勁道帶著往前衝了兩步,回過身。
他忽然頓住了,好像在看眼前的什麼東西。
“淘汰?”
他的眼珠盯著前麵。
“為什麼淘汰?我被淘汰了??”
楚酒默默地往旁邊讓了讓。
果然,下一秒,頭頂草一把握住自己的喉嚨,直挺挺地栽了下來。
他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全身抽筋一樣瘋狂地抽搐了幾下,黑眼珠往上翻,徹底不動了。
員工入職須知的第三條:【工牌是員工的身份證明,在辦公大樓範圍內,所有員工務必佩戴工牌。】
入職須知裡的九條條例,明確規定了什麼不能做,雖然沒說會有什麼懲罰,但是按已有的經驗,隻要違反其中任何一條,就離死不遠了。
工牌落地,頭頂草淘汰。
楚酒望向不動了的頭頂草。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動手殺人,心中卻很平靜,沒有什麼波動,尤其是對著他腳邊鋒利的消防斧,更是波動不起來。
感覺和以前在遊戲繭裡動手殺怪差不了多少。
楚酒回過頭,看向門口。
“你在那站了半天了,是在看熱鬨嗎?”
門口遮遮掩掩藏著的人被她說破,隻得閃身進來,是白經理。
白落蘇瞥了一眼地上慢慢消失的頭頂草,端莊道:“員工之間要團結友愛。”
“我沒有不團結友愛,是他先不團結友愛。”
楚酒撿起膠帶,用指甲劃了一圈,找到斷頭,繼續乾活。
白落蘇彎下腰,看看楚酒手裡的東西,“這是什麼,你是要給人打幡嗎?”
楚酒攥著剪刀抬起頭:“你知識還挺豐富。”
這白無常沒有白當。
她手裡的剪刀離白落蘇的工牌太近,白落蘇猛然警醒,握住工牌退後兩步。
楚酒沒有剪他工牌的意思,低頭繼續乾活,隨口說:“謝謝你的耳機。”
白落蘇沉默了,好半天才開口,這回不再是奇奇怪怪的調調,說話的語氣自然和活泛多了。
“不用客氣,反正我也沒用了。升管理層之前,我無意中找到的,我那時候已經開始不太對勁了,眼珠都開始變了,就是靠它才熬過來的。升級以後,我就把它藏在儲藏室裡。”
耳機當然是他特意讓楚酒發現的。
否則哪有那麼巧,剛好分配給楚酒整理儲藏室的工作,儲藏室裡又偏偏有一副可以隔絕細語聲的耳機。
他還在她轉正後,特地帶著她電梯樓道地兜了一圈,讓她明白戴上耳機的重要性,免得坐在工位裡,在耳鳴一樣不易覺察的低語聲中,不知不覺地就被異化。
楚酒手上不停,黏好白紙,隨口問:“白落蘇,你是治安局的吧?”
白落蘇這回沉默的時間比剛才還長。
楚酒晃了晃杆子,測試那張紙黏得牢靠不牢靠,一邊說:“整整一辦公室快變成木偶的人,你都沒把耳機送出去,偏偏要給我,肯定不會是因為喜歡我這頭紅毛。全世界最不希望我死在這裡的,應該就是治安局的人了。”
楚酒下結論:“你們對我才是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