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序沉默片刻,開口:“是,我聽到了。”
他承認了。
病曆。楚酒努力集中神智,用念頭提醒他。改我的病曆。
隻要改寫病曆,就能讓正在發作的心臟病消失。
被井字棋釋放的十名護士也加入了戰團,黑醫生更狼狽了,拚死護住楚酒。
炮塔繼續慢悠悠地一個個吐著光團,白落蘇幫不上忙,在旁邊乾著急,“楚酒怎麼了?”
有人從病曆管理處裡衝出來,是鐘瑤。
“我們裡麵的病曆全都改好了!”終於。
韓序顧不上這個,盯著黑醫生,問:“言不秋,你是不是拿走了楚酒的病曆?”
他生完寶寶的時候,言不秋就對楚酒說過,他看過她的病曆。一定是他申請把她的病曆帶出了病曆管理處。
黑醫生對“言不秋”三個字毫無反應,但是聽到“楚酒的病曆”,回了下頭。
韓序接著說:“你把病曆放在哪了?”韓序的下顎緊繃,口氣卻異乎尋常地溫和,像在勸誘小朋友,“她正在難受,我們必須得找到她的病曆,找到病曆,才能把她治好。”
黑醫生怔了怔,仿佛在努力思索什麼。
韓序語氣溫柔:“想不起來也沒關係,找一找,會不會在你身上?”
黑醫生躲開一名撲過來的護士,把爪子伸進袍子裡。
它摸索著,掏出一張折起來的紙。
韓序馬上接過來。
“是你的。”韓序從口袋裡摸出筆,飛快地在紙的最後一行寫上,“已完全康複,留院觀察三天後出院。”
就在他寫完的瞬間,楚酒胸口的壓力驟減。
所有的疼痛,全都奇跡般地消失了。
絕對吸引的五分鐘也終於走到了頭。
楚酒死裡逃生,坐著緩神,伸手扯了扯黑醫生垂落下來的袍子角,“不用再打她們了。”
周圍的護士們也都不再撲向楚酒,一窩蜂地全衝進了病曆管理處。
按楚酒反複囑咐過的,管理處裡沒有人反抗,鐘瑤他們全都乖乖地束手就擒,讓護士們一個個押出房間。
又有新的一批護士也下樓來了,裡麵混雜著努力引怪的病人,地上還躺著不少酣睡的護士,狹窄的走廊亂成一團。護士們攻下了病曆管理處,開始鷹抓兔子一樣撲向走廊裡的病人。
楚酒意外地發現,趙副總竟然也在人群裡。
他沒有引怪,悄悄跟在大家後麵,大概是想下來打探一下病曆管理處這邊的情況,看看病曆改完了沒有。
兩個護士眼尖,看見他了,立刻撲上去。
趙副總嚇得轉身就跑,可是被超標的腹圍拖累,根本跑不過護士,被護士一個餓虎撲食,抓住小腿,撲倒在地上。
趙副總嚇得拚命掙紮著往前爬,一雙腳努力往後踹,想擺脫護士們的控製。
黃澤看見了,對他吼:“彆踢護士!”
趙副總平安了一晚上,根本沒被護士抓過,頭一回被人逮住,心慌意亂,哪還顧得上這件事,雙腿亂蹬,胡亂掙紮著往前。
腿上忽然鬆了。
趙副總心中一喜,爬起來火速往前跑,才跑出兩步,脖子上就是一緊。
仿佛有個無形的繩套勒住了他的喉嚨。
他的眼前開始發黑,恍惚間,忽然想起楚酒的話。
她當時說什麼來著?
一定要遵守規章製度,攻擊護士會死。
難道竟然是真的?
所有人都看見,他按著脖子呆立了兩秒,就重新倒回地上,全身扭曲掙紮了幾下,不動了。
有他親身做了示範,走廊上所有人都沒有反抗。護士們像被老鼠逗弄了一晚上的貓一樣,終於得償所願,每個護士都擒獲一名搗亂分子。楚酒也被抓了。
黑醫生看見又有護士去抓楚酒的肩膀,立刻打算一爪子拍上去,楚酒轉過頭安撫他:“沒事,她不會把我怎麼樣。”
黑醫生收起爪子,一雙黃澄澄的眼睛仍然死死盯著綁架楚酒的護士。
一行人像被押解的犯人,排成一隊往外走。
楚酒對黑醫生說:“不用再跟著我,你的翅膀受傷了,你會自己處理嗎?”
他的大翅膀一隻受傷,一隻骨折,狼狽地拖在身後,看著可憐巴巴。他本身就是個醫生,不知道除了切人,會不會接骨。
黑醫生從喉嚨深處“嗬——”了一聲,這次並不聽她的話,仍然堅定不移地緊緊跟在她身後。
俘虜的隊伍穿過走廊,走上樓梯。
從一樓透下來的光線看著不太一樣,白落蘇問:“是要天亮了嗎?”
黑醫生也抬頭看了看,仿佛想起了什麼事似的,轉過頭,對楚酒說:“我,走,了。”
楚酒點頭。
黑醫生拖著它的大翅膀,急匆匆上了樓梯,消失不見了。
它像是穿著水晶鞋的灰姑娘,時間一到,就要落荒而逃。
大家來到一樓,果然看到,一線曙光透過一樓大廳的門照進來,天亮了。
大廳裡,天花板上的揚聲器響了,聲音在整間醫院裡回蕩:
“患者請注意,以下人員已完全康複,可以出院……”
然後是長長的名單。
“201室,丁思琪,陳睿,肖文昊,鄭宇恒,202室,葉欣,王然,徐雲笙……”
大樓裡,隻安靜了一會兒,就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在吹口哨,喧囂聲中,還有人在喊:“你們都彆吵啊!我還沒聽見我的名字!!……真的有我!天啊!我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