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蕭幻常常對韓序說:“宙斯是AI化的你,隻不過沒有人類的情感反應,但是考慮到你其實也沒啥情感反應,你倆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好在外表並不是一模一樣。
公司請專人來給宙斯設計了一個虛擬形象,看起來和韓序並不相同。
後來宙斯的野心一天天逐步顯現,越來越危險,也越來越失控,蕭幻就再也沒跟韓序開過這種玩笑。
沒有人責怪韓序,甚至大家已經快把這件事忘記了,韓序卻一天天陷入深深的自責。
他心裡非常清楚,那個野心勃勃,正在操控遊戲繭殺人的宙斯,和他的思路一模一樣,其實就是AI化的他自己。
擁有了強大的運算能力,可以同時處理海量信息,並且毫無情感的他自己。
宙斯的存在,更像是一個罪證。
宙斯毫不掩飾地展露出原本就存在在韓序內心深處的黑暗的那一麵。
那是被人性掩蓋和控製住了的不為人知的一麵,那些對世態的冷眼旁觀和嘲諷,那些冷酷無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視人命如草芥,那些殺心,每一種都是他的本心。
那是他在那種處境下會做出的選擇。
宙斯越是這樣,韓序就越是想關停遊戲繭,想要救人,哪怕自殺自殘,都在所不惜。
那是他自己與自己的爭戰,無論結果如何,死的都是他自己。
好在宙斯終於不存在了,一切都被塵封在記憶裡。
這裡是遙遠的一七四一號行星。
最重要的是,楚酒還在他身邊,她穩定、堅決、溫暖,又透著種什麼都不太在乎的生機勃勃的勁頭,讓他的心安然地落在了有她的地方。
屏幕那邊忽然傳來炮火聲,韓序收回思緒,抬起頭,看見新聞裡,一艘艘戰艦正在空中炸成碎片。
楚酒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盤算。
“他們打得越來越凶了,早晚會打到我們這裡來,我得去找蘇準,讓他幫我們再多訂幾十艘新型戰艦,有備無患。”
蘇準最近遊走在一些不知名行星,和白落蘇他們一起在各個人類聚居區之間做戰艦和各種高能武器資源的生意,簡言之,在當軍火販子。
視野忽然被韓序占滿了。
他撐在她的上空,低頭看著她,“什麼戰艦,什麼蘇準。我們是來度假的。”
前一段時間一直在忙著,最近難得兩個人都有空,可以休息幾天,度個假,這家峽穀酒店很有名,楚酒也是自它建成以後,第一次過來。
峽穀下,不時傳來野獸的低吼,聲音在陡峭的峽穀兩壁之間往複震蕩,回音不絕,隔著窗玻璃都能聽得很清楚。
酒店故意沒有做成完全隔音,就是為了獸吼聲和吹過大峽穀的風的尖嘯聲能傳進房間裡來。
不少度假的遊客看中的就是這種特殊的情調。
楚酒想起,當初剛來一七四一號星球時,在開荒早期,所有人都住在臨時搭建簡易房屋裡,那時候外麵是真的會有野獸,也真的會有颶風,隨時隨地都能把簡易房屋掀翻的那種。
那麼艱苦的時候,總算熬過來了,現在躺在酒店潔白的大床上,再聽見這種熟悉的聲音,感覺完全不同。
楚酒的思路在亂跑,韓序盯了她半天,“想什麼呢?看我。”
楚酒收回思路,“要我看什麼?”
“我。”韓序回答,聲音裡帶著一絲委屈。
楚酒懂他的意思了——他已經穿這麼少了,她的腦子還在胡亂跑馬。
“你這是看得太多了,看煩了?”韓序說,“不然我下次換一副身體……”
楚酒嚇了一跳,“不要,千萬彆。”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韓序的結實的胸肌。
並沒有看煩,他這種模樣,真的是百看不厭。
韓序總算滿意了,剛想俯身吻住楚酒,楚酒就爬起來,“我想起來了,我前幾天在跳蚤市場找到了一個好玩的東西。”
她光著腳,跑去找行李箱,在裡麵翻了半天,才翻出一隻老舊的小黑盒子。
她打開盒蓋,從裡麵取出一隻核桃大小的黑色小球。
小球兩端嵌著兩塊小顯示屏,楚酒拿著小球回來,在韓序身旁趴下鼓搗。
韓序看了看上麵的商標,“這應該是主星球以前的東西吧。是做什麼用的?”
楚酒鄭重答:“發布任務。”
韓序沒懂,“任務?”
楚酒在屏幕上點來點去,“它會發布情侶之間的各種互動任務,隨機抽選,可以設定不同的級彆,從D級到A級,它讓你做什麼,你就要做什麼。”
她有點臉紅,“我把遊戲場地設成了酒店,我們先試試D級任務好了。”
難得她臉紅一次,韓序冒出好奇心,和她一起看小球,“所以要怎麼做?”
“我點這邊的屏幕,會隨機抽出一個地點,”楚酒示範,“你點小球那一邊的屏幕,會顯示我們要做的任務。我們試一次就知道了。”
她點了一下。
屏幕上顯示的字飛快地變化,最後停在兩個字上——窗前。
韓序也伸手點了一下,任務來了,公主抱。
這也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