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晨,楚酒竟然沒有遲到。
因為睡得正香的時候,有個聲音很好聽的鬨鐘在她耳邊反反複複:
“皇上,得起來了。”
“皇上……”
“皇上。”
“皇上?”
皇上什麼皇上,楚酒手腳並用,抱緊懷裡蓬鬆溫暖的大尾巴,把耳朵藏進長毛裡。
結果大尾巴毫不客氣,嗖地抽走了。
楚酒睜開眼睛。
眼前是韓序,正在幾厘米遠的地方看著她,手裡拎著她的懷表。
“皇上,快寅初三刻了,得起床上朝了。”
不知為什麼,楚酒很神奇地從他平靜溫和的語氣中,聽出一點幸災樂禍來。
他來北幻和親,當他的禍國妖妃,不用做未來長風國的皇帝,什麼上朝、批奏章、聽臣子打口水仗這種苦差事,一概都不用做了。
楚酒痛苦地爬起來,“我衣服呢?呃……朕的衣服呢?”
馮總管昨晚就把今天楚酒上朝要穿的衣服全都預備好了,完整的一套,就放在床旁邊。
韓序去找到自己的衣服套上,就回來親自動手幫楚酒穿衣服。
裡外都穿好了,又幫她把頭發梳順,分出一半,挽在頭頂,插好金冠。
楚酒對著鏡子,有點訝異:“你會梳頭發?”
韓序俯身把一隻榛子大的珍珠耳墜吊在她的耳垂上,退後一步端詳,一邊說:“這有何難?”
他現在穿整齊了,收了耳朵和尾巴,看起來端端正正,直接去翰林院上個班完全沒有問題。
韓序又拿起另一隻耳環,手指忽然縮了一下。
楚酒偏過頭,看見他的食指上有一道傷口,像是被刀劃的,因為昨晚碰過水,傷口泡得發白。
楚酒皺皺眉,“你手上有傷,為什麼不說?”
他畢竟是皇子,廚藝都是現學的,切東西時受傷在所難免,早知道昨晚就不用他幫忙洗澡了。
韓序並不在意,繼續幫她帶上耳環,悠然答道:“皇上說,北幻的戰馬被人砍一刀,都還能繼續衝鋒,臣總不能不如一匹馬。”
楚酒:“……”
門外有人叫了聲:“皇上。”
是馮總管來了。他一進來,看見楚酒早就穿戴整齊,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趕緊讓人端上茶水點心。
楚酒狼吞虎咽地吃了幾口,吩咐韓序:“你也回傾心閣吧。”
韓序答應了,行過禮,眼睛下意識地掃了一眼書案。
昨晚臨睡前,楚酒就叫人把案上的奏折全部搬回禦書房了。
她和他翻雲覆雨,親密無間,什麼都做過了,還抱著他的尾巴不鬆手,一顆防備他的心,卻絲毫都沒減。
韓序收回目光,彎了彎嘴角,轉身出門。
這一整天,楚酒都沒再見過韓序,她叫了太醫去傾心閣幫他看手上的傷,他也沒什麼表示。
第二天,第三天,他都沒再出現過。
楚酒現在深深懷疑,就像她把上朝當成上班一樣,韓序也在把後宮的貴君當成一個工作崗位,按時定量完成業務,四天一打卡。
她這個皇上,就是那個打卡機。
楚酒把他放在一邊,照例處理朝政。
卓煬他爸,楚酒的舅舅,懷寧大將軍卓界上了一份奏折,對自己教子無方做了深刻的自我檢討,洋洋灑灑一大篇,就是希望她能收回成命,不讓他兒子去蒼山受苦。
蒼山那片現在由許為辭鎮守,許為辭和卓家向來不睦,卓煬一旦過去,估計有罪受了。
楚酒把奏折丟在旁邊不理。
許為辭的折子也送到了,她那邊倒是一切狀況良好。
新割的這片地民心安穩,派過去的官員也在按部就班地上任。
不過在最後,許為辭順口提了一句一件有點奇怪的事。
甘水兩岸富庶,有不少百姓,蒼山那邊定居的人卻不多,蒼山深處有個比較大的鎮子,這次登記戶籍,有細心的官員發現,這鎮子定居的人幾乎全是長風國的兵將出身。
說他們彆有所圖,卻也都是住在這裡十幾年了,拖家帶口,安居樂業。
楚酒想了想,在旁邊批了兩個字:再查。
和長風的戰事已了,雲騎將軍賀若尋也從南邊回來,回京述職了,來禦書房見楚酒,和以往一樣,惜字如金,跟他說話一半得靠腦補,說得楚酒心累。
楚酒忙了整整一天,傍晚時分,蘇準過來了。
他興衝衝地說:“他們又有動靜了。”
楚酒明白,他說的是傾心閣。
蘇準說:“他們這次要傳一張紙條出去,我已經想辦法偷出來看過了,上麵隻畫了一個小圓圈。”
楚酒沒懂:“小圓圈?”
蘇準拿起案上的毛筆,蘸飽了墨汁,筆尖在紙上一轉,“就是這樣一個墨筆畫的小圓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