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插進她的頭發裡,輕輕劃過發根,掌心的邊緣無意中蹭到她的耳沿,就如同有電流經過,楚酒全身的雞皮疙瘩全都起來了。
腦子沒法控製地一路跑偏。
“是臣不對。”韓序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楚酒:咦?恃寵而驕,彆扭了一中午的韓貴君竟然在主動認錯。
韓序繼續說:“皇上太累了。以後皇上要是累了,中午就來傾心閣來小睡一會兒,臣幫皇上鋪好床,準備好午膳。”
楚酒心想:還是不要了吧。到他這兒來小睡,說不準會越睡越累。
雖然在這裡待得很舒服,但是午休時間差不多了,得回去繼續上班了,不然乾不完今天的活兒。
楚酒睜開眼睛,“朕得走了。”
韓序停住手,幫她重新理好弄亂的頭發,戴好金冠,讓她站起來。
楚酒又瞥了一眼窗旁的那麵鏡子。
這古董鏡子叫做“上古之鏡”,確實暗藏玄機,鏡子裡的那個失憶的男人更是奇奇怪怪。
韓序很敏銳,馬上察覺了,也跟著看向鏡子。
楚酒很想試探他一下。
她沒有轉開目光,順勢狀似隨意地說:“這麵鏡子霧蒙蒙的,根本照不出人影,也沒法用,韓序,不如我換點彆的賞你。你想要什麼?”
韓序回答:“不用換。鏡子能不能用都沒有關係,隻要是皇上賞給臣的,臣全都喜歡。”
他果然不肯換,官腔打得一套一套的。
他知道這麵鏡子特殊,鏡框凹槽裡乾涸的血跡,隻怕就是他的,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看見了山的幻影和鏡子裡那個奇怪的男人。
楚酒離開傾心閣,回到禦書房看奏折的時候,還在走神。
她問夏融:“你知不知道,哪裡的山是深紅褐色的石頭的,一層一層,像千層餅一樣,形狀還奇奇怪怪?”
夏融沒懂。
隻恨沒有手機,不能拍張照片。
楚酒拉過一張紙,提筆想了想,用筆蘸飽了墨,在紙上一通塗抹。
起伏的黑.道道是山,橫著的黑.道道是岩層,豎著的密密麻麻的小黑.道道是樹。
旁邊的夏融:“……”
這姑娘生性過於耿直,實在是一句恭維的話都擠不出來。
楚酒指著滿紙黑墨中最高最重的那一大坨,“最高峰長得就是這樣的,你知道這是哪嗎?”
鬼才看得出來。
夏融琢磨:“職方司製輿圖的人會不會知道?”
職方司是兵部下屬的部門,整個北幻的地圖的勘測繪製全都歸他們管,說不定真的知道,楚酒立刻叫人去傳職方司的人。
職方司的頭兒是職方侍郎,難得蒙皇帝親召一次,帶著兩個人,頂著下午火辣辣的太陽,滿頭大汗地跑來了。
三個人氣還沒喘勻,就一起對著楚酒抹出來的江山萬裡圖發呆。
職方侍郎的汗順著下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皇上筆力勁健,畫得真是……呃……風骨峭峻,氣勢恢宏。”
不管恢宏不恢宏,楚酒問他:“我們北幻,有什麼山是長這樣的嗎?”
職方侍郎盯著黑墨坨坨,表情像在便秘。
楚酒指指圖上,又用手掌劃來劃去地比劃,好像在削刀削麵,“山都是這樣一層一層的。”
職方侍郎帶過來的一個人恍然大悟,“這原來是一層一層的山啊!臣最近聽一個蒼山那邊過來送輿圖的人說,那邊的山就都是一層一層的,像九層糕一樣……”
“對對對,”楚酒問,“蒼山送輿圖的那個人,現下還在京城嗎?”
那人回:“……前兩天就已經走了。”
走了也沒關係,楚酒知道,還有一個人,最近也剛從蒼山那邊回來——雲騎將軍賀若尋。
賀若尋來得也不慢。
他向來是楚酒手裡一把最好用的刀,姿態也如同一把刀一樣,腰背挺得筆直。
這人長得雖然帥得無可挑剔,但是不苟言笑,神情總是冷得能掉冰碴,這種大熱天,依舊衣著嚴整,冰肌無汗,他一進禦書房,殿裡的溫度都能跟著直降好幾度。
賀若尋行過禮,先言簡意賅地說:“是臣的錯。”
楚酒:?
隨即意識到,他是在說韓序出宮用的腰牌的事。
今天倒好,他們一個兩個的,全都在認錯,怕不是什麼國際認錯日。
賀若尋繼續做檢討:“臣的參將疏忽大意,不慎丟了腰牌,歸根結底,皆因臣禦下不嚴,臣打算自罰五十軍棍……”
不知道他查的結果是怎麼樣,看來他打算護著手下,把責任全攬到自己身上。
楚酒打斷他,“軍棍的事先放一放,今天叫你過來不是為了這個,你來看。”
楚酒把桌上的那副畫給賀若尋看,眼巴巴地望著他。
賀若尋沉吟片刻,“這是一隻熊麼?”
夏融的一口茶噗地噴了一桌子,趕緊手忙腳亂地收拾,搶救奏折。
怎麼就能看出這是一隻熊啊?楚酒十分絕望,放棄了給他看圖示的念頭,改用語言描述。
“這都是山。你有沒有見過長成這樣的山?石頭是一層一層的,從山脈上突然拔起來,形狀奇奇怪怪的,像長出來的一叢叢蘑菇。”
這次賀若尋懂了,他說:“蒼山?”
和職方司的人說得一樣。
楚酒歡欣鼓舞,剛想繼續追問,賀若尋已經重新低頭去看紙上的那隻“熊”。
他凝視著畫麵,指了指其中最黑最大的墨坨坨,“這應該是蒼山一帶的最高峰,險峻無比,很難爬上去,當地人都叫它紅石崖。”
楚酒:!
楚酒:我畫得還是很像的,是不是?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