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酒看了老奉禦一眼,忽然明白了他打的主意。
秦雲簡的手藝是不是出類拔萃,楚酒不知道,但是秦雲簡的相貌肯定是萬中無一,就算放在楚酒如今最寵愛的韓貴君旁邊,也彆具風姿,並不失色。
這個老奉禦親手提拔起來的人,萬一能被楚酒看中,收進後宮,做個美人侍君什麼的,對他,對尚衣局,都是天大的喜事。
秦雲簡輕輕捋順楚酒肩膀的衣服褶皺,開始不聲不響地給她量尺寸。
楚酒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韓序。
韓序自從尚衣局的人進來後,就沒跟進來,抱臂倚門站著,一臉的似笑非笑。
這人看起來,又是一副很不“臣”的樣子。
楚酒理直氣壯地想:看什麼看,這兒正正經經地量尺寸呢。
秦雲簡貼近一步,伸出胳膊,輕輕環過楚酒的腰。
他離得那麼近,又低著頭,近得能數清長長的睫毛。
他的胳膊若有若無地攬著楚酒,胸膛傳來一種好聞的氣味,像是梔子花的香氣,又不似梔子花香那麼濃膩,裡麵透出一點柑橘微帶酸調的清新。
他大概用了什麼香膏,誘人到讓人下意識地想更靠近一點。
秦雲簡量完前麵又量後麵,指尖在楚酒背上點過,這衣服量得十分認真,無比仔細,半天才終於好了,退開幾步。
老奉禦又拿出圖樣,跟楚酒確定過要做的新衣的式樣,才告退了往外走。
楚酒叫住秦雲簡,“你留下,我有兩句話問你。”
老奉禦滿臉都是驚喜,忙不迭地叫秦雲簡,“你快快留下,皇上還有話要說。”
等他們都走了,楚酒才問秦雲簡:“你怎麼來了?”
秦雲簡躬身回:“臣這些天,每天都在小院裡等著皇上,一直沒見皇上再來。皇上國事繁忙,那臣就想辦法進宮來,也是一樣的。”
秦雲簡又彎了彎眼睛,“臣是想著,離得這麼近,皇上有事時,隨時都能叫臣。”
不知為什麼,楚酒一見秦雲簡,就覺得他可憐巴巴。
他長成那樣,如果沒人罩著,感覺就會被人隨便欺負的樣子。
楚酒問:“你在那裡住得可還好?花銷夠嗎?卓煬他們有沒有再來找過你的麻煩?”
“全都很好,花銷足夠了,”秦雲簡說,“他們也沒再敢找過臣的麻煩。”
楚酒知道一切正常,才讓他走了。
等秦雲簡下了樓,倚門而立,一直沒出聲的那隻狐狸才開口。
“他倒是想得周到。我看皇上也樂在其中?”
楚酒:這算是陰陽怪氣吧?算吧?恃寵而驕的韓貴君,敢對天子陰陽怪氣,應該再杖責二十,加上上回擅自出宮的杖責二十降為貴人,已經攢到四十了,再由貴人降為美人。
楚酒在心中打完了,也降完了,問他:“我的晚飯做好了嗎?”
馮總管卻又去而複返。
“皇上,”他氣喘籲籲地重新爬上樓梯,“奴才老糊塗了,忘了跟您說,禦史中丞家的季小公子正在寢殿等著您。”
韓序:?
楚酒對他說:“叫季夏。是禦史中丞季梧諫的小兒子,他姐姐季冬當年也做過我的伴讀,他那時候年紀還小,有時候會跟著他姐姐進宮來玩。”
季夏性格活潑,從小在皇宮裡上樹掏鳥,下湖摸魚,從不拘束,也是楚酒小時候的玩伴。
楚酒說:“我去看看他有什麼事。”
韓序放下胳膊,不再倚著門了,“臣想跟皇上一起去。”
一起去就一起去。
外麵天色已晚,暑氣消退,湖邊涼風習習,大片荷葉顏色深深淺淺,水波般在風中微微起伏。
楚酒一到寢殿,就看見季夏正站在百寶閣前,鼓搗她攢的各種有趣的小玩意。
韓序立刻低頭看了楚酒一眼。
楚酒懂。韓序上回來寢殿找她,侍衛們並不放他進去,他隻能在門外等著,季夏卻能堂而皇之地等在裡麵。
韓貴君這是不患貧,患不均。
楚酒皺起眉,“季夏,你給我放下!上次你弄壞的那個牙雕小船還沒修好呢。”
季夏聽見聲音,轉過頭。
他年紀不大,穿得輕快自在,窄袖輕靴,一身乾乾淨淨宛若初雪般的少年氣。
還沒行禮,季夏就先綻開笑容,叫了一聲:“皇姐。”
其實兩人並沒有血緣,而且論年紀,季夏比楚酒還大了一個多月,隻不過從小楚酒就和他姐姐玩在一起,他順著叫姐姐,已經叫習慣了。
楚酒納悶:“天都快黑了,你這時候進宮來乾什麼?”
季夏笑道:“皇姐讓我娘出京辦事,我娘帶著我姐走了,家裡就剩下我一個,沒意思透了。姐姐,我這幾天能不能住在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