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皇帝他下限深不可測(十六)(1 / 2)

“...”

官員們沉寂了很久,一雙雙小小的眼睛裡裝滿了大大的迷惑。

在他們平平無奇的當官生涯中無法理解皇帝非人的操作。

不過當皇帝漫不經心輕咳,並舉起那一盤油光蹭亮香味撲鼻的熗炒大白菜時,有什麼一直沉寂在他們血液中的東西蘇醒了——那就是求生欲的磅礴力量!

喬安木著臉看著這慘絕人寰的一幕。

被皇帝夾了一筷子的熗炒白菜賣出八百金。

被皇帝舀了一勺的雞湯賣出了七百金。

…官員們麵如土色強顏歡笑爭搶著皇帝的龍氣,場麵宛若大型聯歡會現場,熱鬨而歡樂。

然而皇帝對這個價格還不是很滿意。

他擰著眉,掃視一圈,正在奮力營造虛假繁榮的官員們撲通撲通下餃子似的跪下了。

官員們心中痛哭流涕:不能再多了,十年都白乾了,再多就要賣身去了!

還是範斌明白皇帝的心思。

“陛下洪福齊天,既然難得來梓州一趟,梓州百姓歡欣鼓舞,正是翹首以盼,不如讓更多人福澤陛下的龍氣?”

範斌恭聲笑說:“臣看梓州能如此繁榮富庶,除了張大人等一眾大人們的功勞,梓州的商會巨賈們也少不了出力,不如陛下發發慈悲,把他們也叫過來,讓他們也有幸得見天顏?”

皇帝微笑:“你說的有理,那就宣他們都過來吧。”

於是梓州的商會老板們就屁顛屁顛地跑來了。

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這些巨賈能見到皇帝一麵,簡直可以拿出去吹十年!

“陛下萬歲萬萬歲!”

喬安看著這些激動得跪在地上的商會大佬們,恍惚間看見了一片綠油油的韭菜。

他們是那麼的茂盛,那麼的蔥綠,散發著該死的迷人的誘人香氣...

“都起來吧,朕今天與民同樂,大家都不要拘束。”

皇帝單刀直入,端起一盤奶糕,用直播賣保健品的口吻:“這盤糕點朕嘗過了,味道很不錯,朕打算賞出去,那麼問題就來了,你們這麼多人,朕肯定是要賞給為大周貢獻最多、對朕最忠心耿耿的人,你們說對嗎?”

商會老板們:“...?”

範斌繼續在旁邊捧哏:“剛才張大人就

拔得頭籌,千金說獻便獻,當真是對陛下一片赤誠忠心不二啊,也不枉費陛下賞的那一杯龍酒。”

商會老板們恍然大明白。

他們麵麵相覷三秒,能看見彼此眼中瞬間熊熊燃燒的烈焰。

“陛下!”

一人大聲說:“梓州水患,草民痛徹心扉,身為梓州子民,草民義不容辭,草民願獻上五百金,為陛下儘綿薄之力。”

一聲頓時激起千重浪。

“陛下,草民願獻上七百金,為陛下分憂。”

“草民願獻八百金。”

“草民獻上一千二百金...”

商會老板們就是和普通官員們不一樣,那叫個財大氣粗,喊價輕輕鬆就破了千。

皇帝老神在在往後一仰,斜靠著軟榻,指尖漫不經心扣著桌麵,唇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意,半掀著眼皮子,似笑非笑看著這一幕。

那種深沉莫測又帶著點微妙暴戾的帝王氣質真的太瘮人了,商會老板們被嚇得喊價聲音都揚了三度,嘩啦啦的金子跟白給似的往上攀。

喬安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當皇帝最後連米飯都要舉起來的時候,她的良心終於隱隱作痛,忍不住拉住了他,小聲說:“差不多行了,菜湯糕點就算了,米飯也太過分了。”

皇帝懶洋洋瞅了她一眼,順手拿起勺子挖了一勺喂到她嘴裡,戲謔:“是不是都看傻了,飯都沒吃吧。”

喬安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勺飯,她下意識嚼了一下,半響呆呆來一句:“...甜的?”

“是這裡特產的上好新米碾成米泥,和著漿蜜與輔料重新倒模蒸成的米飯。”

皇帝舀起一勺子自己嘗了一口,眉挑了挑,又舀起一勺喂她:“這種米很特殊,要現打現做現蒸,迢迢送到京城就變了味,所以他們乾脆不送隻留著自己吃...嗯,有點甜,不過你吃著應該喜歡。”

喬安:“...”

喬安莫名奇妙就被塞了兩勺子飯,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要說什麼,皇帝就嘲笑她。

“他們吃的米都比你好,過得比你這皇後都滋潤,你還擔心他們傾家蕩產?韭菜割就割了,朕不連根拔起他們就該對朕感恩戴德,還想什麼有的沒的。”

皇帝看喬安又要張嘴,他直接把飯碗懟她手裡,指了指自己身後:“去,朕忙呢,

你自己坐那兒乖乖吃飯去。”

喬安:“...”

把我當幼兒園小朋友嗎還給我專門指個地兒吃飯。

喬安一邊腹誹著皇帝的霸道專.製宣言,一邊端著飯碗,在一眾快驚掉的眼珠子中老老實實吃起來。

噯,彆說,這種米飯吃著味道真不錯,又甜又香,不就菜她都能乾吃一碗。

…到這時候,誰都明白皇帝是來割韭菜來了,商會老板們很有肥羊的自覺,絲毫不敢藏拙,爭先恐後地叫價,生怕自己晚叫了一步,就不止割自己的毛,連自己的肉都要給剁巴剁巴吃了。

在皇帝用過的酒壺都拍出六千金高價之後,皇帝麵前已經徹底空了,再拍就隻能考慮他麵前的桌子和坐著的軟榻了。

皇帝看著滿頭冷汗跪了一地的商會巨賈和官員們,約莫著他們的家底都掏得差不多了,才大發慈悲沒讓人把案桌也抬上去。

範斌恭敬退下,皇帝慢慢站了起來。

眾人看那位範大監終於端著托盤退下,都是鬆了口氣,等看著皇帝站起來,心又都提了起來。

當今的陛下是位極鐵血強硬的君主,這些年為了肅清朝堂殺過的官員大吏數之不儘,皇帝遠在京城的時候還好,畢竟天高皇帝遠,但是如今他來了,想到那種種血腥的舊聞,沒有人是不恐懼他的。

一眾人低著頭跪在地上,連呼吸都屏住,皇帝漫漫繞過桌案,踱步到張刺史麵前。

張刺史低著頭,當視線中出現那一雙龍紋皂靴時,渾身一顫,意識反應過來之前,他的身體已經重重伏跪在地上。

“張愛卿。”

張刺史汗如雨下,聲音顫抖:“是...臣、臣在。”

皇帝輕笑說:“梓州益州幾州受災,朕心裡很不好受,朕一向看重愛卿,相信愛卿一定會為朕分憂解難,絕不會讓朕看見一些煩心事兒,是不是?”

張刺史臉色瞬間慘白,他猛地重重磕頭:“是!是!臣一定恪儘職守!一定為陛下肝腦塗地,絕不敢讓陛下費心。”

“這就好。”

皇帝淡笑著:“這些話,也要讓你的那些親朋同僚知道,如果誰覺得乾不好,那就主動要向朕請求退位讓賢,否則若是讓朕親自找他們,那恐怕就不是退位能處置的了,畢竟我大周彆的沒有

,治理一方的人才倒是多得是...你明白嗎?”

張刺史渾身發寒,心身俱顫之下也不知說什麼,隻一個勁兒磕頭:“臣明白,臣明白!”

皇帝這才直起身,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恐懼地低頭,心中惴惴不安。

皇帝懶得與他們廢話,直接叫:“範斌。”

範斌拱手:“臣在,請陛下吩咐。”

“這些朕賞賜的禦物,都給卿家們送回去,再諸位卿家們捐的金銀都換成糧食和衣被搬回來,三日內必須集齊完畢。”

皇帝負手轉身,招呼喬安:“皇後,走了。”

喬安正在津津有味吃飯,小雪狐從她衣領口鑽出來,探頭探腦嗅著鼻子,喬安不得不把飯碗舉高,狐疑瞅它:“狐狸能吃米飯嗎?我也沒養過狐狸啊,彆給你吃出狐命來。”

“嗷嗷——”

小雪狐扒著她的手,嗷嗷叫著要吃,粉紅色的小舌頭吐出來,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饞得水汪汪的。

喬安覺得這賊精的家夥兒不像是會找死的,半信半疑找了雙乾淨筷子,夾起幾粒米喂到它嘴邊,還提醒說:“不能吃你就吐了啊。”

小雪狐很不屑,它堂堂狐之霸王什麼不能吃,老虎肉都是一口的事兒。

白嫩的米粒散發著甜滋滋的香氣,小雪狐饞得流口水,白絨爪爪緊緊扒著喬安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大大地張開嘴,“嗷”的一聲就朝米粒咬去——

“走了。”

“來啦。”

喬安聽見皇帝的聲音,連忙把飯碗放下,小雪狐正好咬到筷子上,隻聽“嘎嘣”兩聲,它亮晶晶的黑瞳裡就彌漫上一層霧氣。

“哎呀我的天。”

喬安趕緊把筷子抽出來,要去看它的嘴:“牙硌掉了?掉幾顆啊?快給我瞅瞅。”

小雪狐哽咽兩聲張開嘴,呸呸兩口,喬安心驚膽戰捧起手,已經做好了接住一手小白牙的準備,結果它呸了兩聲,呸出幾塊碎得稀爛的玉茬子。

“...”喬安看著那玉茬子,陷入了深深的迷惑。

狐狸牙口都這麼好的嗎?

但是不等她所想,小雪狐已經脾氣巨暴地嗷嗷起來,蹬著後腿扒著她領子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白絨絨的五官皺在一起,嚎得波瀾壯闊,就差躺地上撒潑打滾了。

喬安

都服了,這麼小個玩意兒怎麼這麼戲精,

看見皇帝在那邊已經等著了,喬安趕緊把嚷嚷的小雪狐團巴團巴塞懷裡,站起來跟了上去。

走出的那一瞬間,她聽見身後此起彼伏的鬆氣聲。

“...”

喬安心想,能把人嚇成這樣,皇帝紮紮實實是個人才,絕對是皇帝這個行業的風雲領軍人物。

梓州沒有行宮,馬車直接開往梓州刺史府裡,皇帝扶膝靠坐在馬車上,雙眸半闔,不知道是在沉思還是在假寐。

喬安瞅了他兩眼,看他很累的樣子,覺得他可能是在操心災情的事兒,就沒有打擾他,自己抱著小雪狐坐到另一邊,掰它的嘴。

小雪狐愣住了,當然不願意給她掰,嗷嗷叫著,被她拍了兩下,小聲說:“彆叫彆叫,我瞅瞅你這牙,玉都能咬碎你這牙怕不是金剛石做的。”

小雪狐奮力掙紮,到頭來也沒擰過喬安。

它不情不願張開嘴,被她捏著下巴看;但是它也不是輕易屈服的,蓬鬆的大尾巴高高翹起來,一甩一甩,軟長毛啪啪全糊她臉上,小心眼得不行。

喬安在毛絨絨攻擊的空隙中艱難地睜開眼,就看見兩排米粒大的小白尖牙,怎麼也看不出這樣的牙兩口就能咬碎玉。

喬安正想上手去捏一捏,後背突然一暖,一隻手臂慢慢搭在她腰間,她就被擁進一個溫暖寬厚的胸膛。

“怎麼了。”

皇帝不知何時靠過來,從後麵環住她,她嗅到一股淡淡的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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