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喬安正側著腦袋,偷聽隔壁俠客醉酒暢談什麼“武林第一美女”“天下第一公子”...
宋青忍不住開口:“安妹,其實我...”
“嘭!”
宋青的話還沒說出口,客棧大門突然被推開。
大堂裡眾多客人愕然看去,隻見一隊肅殺鐵甲精兵魚貫而入,分列兩隊,不一會兒,從讓出的道裡大步走進一個...異常美豔倨傲的青年。
是的,美豔。
喬安從來沒想過,男人竟然可以用美豔來形容。
那青年膚色白皙,長眉鳳目,一雙呈現些微異域淺碧的眸子尤其冰冷殘酷,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唇瓣,唇形涼薄,偏偏唇色紅到猩豔,趁在那張雪白的臉上,顯出近乎詭譎的妖異豐豔之美。
他穿著一身赤色亮甲,那甲胄乍一看竟然仿佛鮮血潑染成,甲胄勾勒出一副寬肩窄腰的好身板,尤其是那雙修挺的大長腿,簡直比例逆天。
那青年一進來,一身殘獰冷酷的氣勢瞬間籠罩全場,不少人都神色一肅,不著痕跡去摸自己的兵器。
厲害了,喬安第一次見有人一進門,就有種要屠|殺全場的王霸之氣。
喬安趕緊也隨大流抱住了自己平平無奇的小破劍。
“不好。”
宋青一看見那赤甲青年,就皺起眉:“他怎麼在此...”
喬安小聲問他:“宋大哥,你認識他?”
宋青抿了抿唇,低聲說:“我並不認識,隻是昔日與友人行走淮南時,曾有一麵之緣...這是楚王世子,殷雲晏。”
楚王世子。
喬安當然知道楚王,如今這殷家天下,皇室正宗大權旁落,反而是兩位諸侯、即當今皇帝的兩位叔父、楚王和韓王的實力最強,尤其是楚王,權傾朝野,又因為品德貴重、善於結交,一度有楚賢王的稱號,不過幾個月前好像因為貪汙還是什麼事兒,人設搞崩了,被士林罵成了狗,名聲一落千丈。
當然,這也改變不了楚王仍然是天下第一大諸侯王的身份。
而這位世子就更傳奇一點,據說他的母親隻是一位胡姬,在他年少時就病逝了,而這位世子因為絕佳的軍事才能,一向被楚王看重,在為楚王東征西戰打天下之後,甚至力壓了楚王妃的兩位嫡子,生生坐上了世子之位,又因為楚王的權勢,他這位楚王世子在民間,甚至暗暗被稱呼有“小太子”。
楚王世子站在門口,冷冷環視了一圈,目光所過之處,所有人都不由地低下了頭。
滿室寂靜中,楚王世子抬了抬下巴,在一眾侍從的簇擁下徑自走上了樓,隻留給一眾人一個冷豔高貴的背影。
喬安看著殷雲晏的背影,莫名有點想起了李稷。
這些牛逼的大人物,是不是都有這種看著就很凶的氣勢?就像巨漂亮的但是有劇毒的花,就差把“我有毒,勿碰易死”這種詞貼在腦門上。
喬安砸吧了一下嘴,她可是被李稷整得對食人花發怵,她可不喜歡這樣的,她還是喜歡那種真正溫文爾雅的,仁善又寬容的,莞爾一
笑起來儒雅又有風度的男子。
哎呀,喬安捧著臉想,京城那麼大,風流才子無數,她要是能邂逅到那樣的好男人就好了,她一定要努力倒追過來當男朋友,想想就美得冒泡。
這麼想著,喬安突然對京城充滿了期待。
宋青皺了皺眉。
沒聽說楚王世子出淮南的消息,這是往河北道去的路,他來這裡做什麼?
不過宋青也沒想太多,轉而叫了菜,又對喬安說:“前麵又得有幾日的路程沒有客棧,咱們在這裡歇一晚上,等明天天亮再走。”
喬安自然說好。
但是這一覺,喬安也沒有睡好。
已經是半夜,喬安在熟睡中,迷迷糊糊卻隱約聽見外麵遙遙的刀劍廝殺聲。
那聲音很小,乍一下她還以為是做夢,直到翻了個身,迷糊著眼睛把紙團往窗外一扔,含糊說:“小呆,你瞅瞅去,大晚上的打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向來幽魂似的形影不離的林七卻沒有出聲。
喬安猛地驚坐起,睜著眼睛看去:“林七?!”
仍然沒有回答,甚至連一個暗衛都沒有出現。
喬安心頭一跳,完了,出事了。
喬安一個翻身從床上跳下來,匆忙披上外衣,拿起旁邊的長劍,她推開窗,直接踩著窗棱跳出去。
月色淒涼,晚風習習,喬安輕巧地跳到地上,深吸一口氣,循著那微不可察的廝殺聲快步跑去。
風中漸漸傳來肅殺而冰冷的氣息,喬安聞到愈發濃鬱的血腥味,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
周圍的林木逐漸稀疏開闊,喬安猛地停下腳步,輕巧地跳上一棵大樹,匍匐在樹乾上,俯身看去,正看見月夜下廝殺在一起的兩隊人影。
她認出其中一隊人是林七率領的暗衛,至於另一隊人...喬安眯著眼,終於在林中一角看見了被幾個親衛簇擁著的一道修長的身影。
朦朧的月輝下,映出一張凶戾美豔的容顏,狹長的眼尾染著幾乎凝成實質的血色,一身冷獰的氣勢駭人。
“李稷的人,竟然出現在這裡。”
殷雲晏冷冷看著場中廝殺成一團的人影,聲音漫不經心:“老實告訴孤你們的目的,孤可以留你們一條全屍。”
林七握著劍,劍身淌血,清秀寡淡的臉上沒有一絲
表情。
他甚至沒有說一句話,但是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殷雲晏,專注得就像一頭盯上獵物的狼。
那是一個頂級劍客的眼神。
殷雲晏目光微微一閃,染著血似紅豔的薄唇勾起,終於來了點興趣。
親衛們警惕地要擋在殷雲晏麵前,又被他推開,殷雲晏拔出劍,劍鋒朝下,緩緩往前幾步,劍尖在地上刮出一道狹而深的裂痕,仿佛一種無聲的壓抑的威脅。
“孤有耳聞,昔日默劍劍主為了報恩,隱退江湖,如今看來,竟然心甘情願成了李稷的狗。”
林七充耳不聞,隻沉默舉起了劍,劍刃閃著寒光。
“到此境地,還要與孤不死不休,當真是忠烈。”
殷雲晏輕慢地打量他,突然一笑:“隻是,孤好像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如果孤沒猜錯,你們也應該許久沒收到河北道的密函了,你就不奇怪為什麼?”
林七抿唇,舉劍要攻來,殷雲晏已經一字一句開口:“因為欒城地動,欒水倒灌,你的主子,大概已經成了欒城中的一具浮屍了。”
林七臉色煞然一變。
幾乎與此同時,殷雲晏橫劍就朝著林七捅去,林七側身避讓,腰側險之又險被劃開一道口子,泊泊鮮血湧出,殷雲晏斜劍立劈,揚起的眉目鋒利邪豔如血刃,他勾唇嗤笑:“孤此行正是赴河北道為你主子收屍,若你現在束手就擒,孤說不定還能趁他屍身浮——”
“——叮!”
驟然一聲脆響,在混亂的廝殺聲中微不可察。
然而殷雲晏卻驟然升起前所未有的不詳之感。
他猛地側身,下一瞬,所有人眼睜睜看著一道刺目的寒芒從頭頂茂密的樹冠中刺出,殷雲晏隻覺得肩膀劇痛,長劍已經狠狠貫穿他的肩膀,他被巨大的衝擊力帶著直接衝跪在地上,膝蓋在地麵摩擦出深深的凹痕。
包括林七在內,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下一刻輕巧的人影已經跳下來。
林七一手捂著腰間的劍傷,呆呆看著她:“...你是誰?”
“...”喬安心中絕望,完了,到底晚來一步,我們林小呆彆是給傷傻了。
喬安著急:“小呆你傻了,是我,我喬安啊!”
林七看著她的臉,語氣像是做夢一樣:“啊?啊...安姑娘?”
完了,這縹緲的語氣,指定是傷得太重,已經精神恍惚了。
喬安心中悲憤萬分,大步追著自己的劍跑到跪倒的殷雲晏旁邊。
殷雲晏喘著粗氣,額角因為劇痛而大顆大顆冒出來的冷汗墜在地上,他一手撐地,另一隻手緊緊握著插在自己肩膀上的劍柄,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的掌心的淌下。
突然,他感覺麵前一道陰影,他狠戾地抬起頭:“你——”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朦朧的月色,映出一張瑰麗如畫的眉目。
牡丹可傾其國色,是寒蓮道不儘的清冷高華,嚴冬高傲的寒梅理應在她麵前落寞俯首,盛春最絢爛的桃花在她身邊黯然褪色...
——那是不屬於人間的絕代的殊色。
殷雲晏眉宇間猩濃嗜血的狠辣驟然凝固,他怔怔地看著她,淺碧的瞳孔裡清晰倒映著那明月般的少女。
有那麼一瞬間,他耳邊萬籟俱寂,似乎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一下重過一下。
他眼睜睜看著那清華絕美的少女,慢慢俯下身,她散落的青絲垂在他臉畔,發尾輕輕搔過,他心如擂鼓,喉嚨乾澀發麻。
她慢慢伸出手,握住劍柄,青蔥般細嫩的指尖觸到他手背,他隻覺得那一塊皮膚像是被火燙到,慌忙地移開手,手還在微微發麻。
他不自在地側開眼,喉結動了動,極艱難地出聲:“你...”
“你麻痹個大頭鬼!”
喬安一腳將他踹翻,怒而拔劍:“敢打我家林小呆!老子今天不把你大卸八塊算你他媽骨頭硬不好切——”
作者有話要說:喬安不說話
殷雲晏:“女神。”
林七:“女神。”
喬安一說話
殷雲晏:“...”
林七:“...”
阿黎:安安,你聽,你往那邊聽。
喬安(扛劍一臉好奇):聽什麼?
阿黎(微笑):聽少男心碎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