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花一樣的少女,正該詩酒趁年華的時候,張口閉口工作,工作,怎麼能那麼,那麼,哎……
可又想,錯過這個,自己又到哪裡再去尋一個這樣般才貌合乎眼緣的女子呢。罷了,罷了,人無完人,不就是一個保證麼。
心底是這麼想的,麵上也就都帶了一些出來“我知道你的顧慮了,可那些並不是多大的問題,隻要我們,我們……”
大庭廣眾之下,有些話也不好說得太明白,沈向南皺著眉,含含糊糊說道“到時候工作肯定不成問題的。”
“偉大領袖說得好,隻要我們堅持,所有的困難都不過是紙老虎而已。”沈向南握拳,語氣嚴正有力。
約摸著時機成熟了,沈向南把手裡的那封情書雙手遞出,言辭懇切道“林芳同誌,我真誠希望我們往後可以書信往來。”
這時候的社會風氣內斂,人自然也含蓄,可有些文字卻並不含蓄,畢竟來來往往雪花般的情書可是占了校園書信的半壁江山。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愛情自古都是攔也攔不住。所以鴻雁傳書也好,甜甜蜜蜜戀愛也好,月黑風高偷拉小手看場電影也好,隻要你不在乎風言風語,不在意指指點點,
學校也不會明文反對,但也不讚成,最多就是像在入黨民主評選時,戀愛會作為一個不容忽視的缺點就是了。
林芳搖搖頭,後退兩步,麵無表情的看著對方說道“寫詩也好,寫信也好,那是你的自由,我無法阻攔。不過,拒絕也是我的自由。”
林芳偏頭,突然想起了什麼,諷刺的低聲呢喃“沈向南,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沒有直接點了我的名姓。”
誰也不知道,此刻不動聲色好生言語的人,當初在趙老師那看到某些文學社小刊文字的時候,臉色都是煞白的。
林芳壓抑住滿腔的怒火,眼底仿若淬了寒冰,譏諷的勾了勾嘴角“情書,情詩,表白;醉酒,失意,消瘦。事後你可以說少年人的衝動,你成全了你無悔的青春,你做足了詩人的浪漫癡情,可你有想過旁人的風言風語,想過學校的規矩,想過老師的談話。”
聽著遠處窸窸窣窣動靜,林芳冷笑,哦,差點還忘了那滿園心疼憐惜的少女芳心。
沈向南已臨近畢業,馬上就可以拍拍屁股離開學校走馬上任了,她林芳呢,工作未定,還有一年的課要上,滿校園的指指點點,風言風語,還有老師隱晦的提點,她怎麼辦?
“你要是不喜,我往後可以改。”沈向南有些不解,一沒廣而告之,二沒指名道姓,那些隱晦曖昧的文字,不夠羅曼蒂克麼,女孩子不都喜歡這些麼。
“我不僅不喜那些文字,也不喜寫文字的人呢?”林芳冷酷無情的進一步反問,眉眼間冷若冰霜。
“為什麼,林芳同學我是真心實意的,我可以向偉大領袖保證,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沈向南急了,看林芳還是無動於衷的模樣,有些不服氣,紅著臉拍著胸脯保證道。
不願看人一副情意綿綿的癡情模樣,林芳索性偏頭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麵“沈向南你到底要我說幾遍,戀愛對你來說可能是出於真心,但對我來說隻是冒險,冒險你懂不懂?而我不愛冒險。”
湖邊風起,樹葉嘩嘩響,樹下抱書而立的少女,衣衫鼓起,發絲飛揚,有種乘風而去的飄渺感。
“我可以等!”沈向南有種抓不住握不著的急促感,伸手急急的喊道,上學不願意沒關係,他可以等的,可以等人畢業。
“我不需要你等!”林芳後退一步,避開沈向南的手掌。一字一頓說得斬釘截鐵毫無轉圜之地,特意還又重複了一遍道“我、不、需、要、你、等!”
“為什麼?”沈向南難掩失意,錯愕的後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著如此狠心的林芳。
拒絕也說了,道理也講了,大庭廣之下,一而再再而三,非要鬨的那麼難堪麼。
林芳目不轉睛的看著沈向南,冷聲道“為什麼?我不願意還不夠麼?”
“或者說你還記得火車上的初次見麵麼?”
不知為何,迎著林芳清淩淩的目光,沈向南突然有了幾分不自在。
“我,我不是……”避開那雙仿若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沈向南有些支支吾吾的辯解道。
“是麼,可我估計會記一輩子!”林芳輕笑,語氣有些頑劣道。
話音未落,林芳也不再搭理他,直接轉身闊步離開。
能說的都說了,再說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人性本善,就算林芳願意相信沈向南此刻的真心,但林芳對此並沒有什麼想法,更不要說林芳還清晰記得當初沈向南那個眼神。
擁擠的老式硬座車廂,白衣黑褲的少年格外引人注目,文質彬彬,架著一副金絲眼睛,對比灰撲撲的他人,顯得格外賞心悅目,讓人眼前一亮起。
隻是到底年少,對目而視的時候,高高瘦瘦的青年看似禮貌規矩,但遺憾的是眼底一抹淡淡的嫌棄並未很好的遮掩住。
也是,那時的林芳黑黑瘦瘦,一聲嶄新但並不合身的的確良新衣,帶著一口鄉音,典型一副沒見過世麵的鄉下人人形象,確實沒有讓人另眼相看的地方。
若作為舍友的哥哥,亦或是點頭的朋友,倒也無妨。隻是想發展親密關係,那恐怕永遠都心存芥蒂。
也許當初的沈向南並不是有意的,可能是由於嘈雜的人群,由於煩悶的車廂,由於燥熱的天氣。
當然換成現在的林芳,亦或是剛剛穿越的林芳,或許都不會很在意。
可偏偏倆人遇見的時候,是剛剛掙脫林家獨自遠行的林芳。
“哎呦!”撞倒在地的女同學一聲低呼,又慌忙一本一本拾起林芳被撞的四散的書本。
“對不起,我隻顧低頭看路了,跑的太快,沒注意到。”女同學遞過課本,彎著腰氣喘籲籲的道歉。
“小芳,你沒事吧!”遠遠避開的宿舍幾人,一路小跑過來,扶起倒地的林芳道。
林芳剛從湖邊離開,出了湖邊樹林一拐彎,就被這位突如其來的女同學給撞到在地。
“沒事兒。”看人急得眼眶通紅,眼淚漣漣的模樣,林芳揉揉隱隱作痛的肩膀也沒心思說什麼。
“走吧,我們回宿舍了。”安慰了兩句擔憂的室友,幾人就腳步匆忙的避開眾人趕回宿舍了。
幸好這時候大家含蓄,林芳幾人更是緘口沉默,除了郭霞宿舍的偶爾抽瘋外,校園裡這幾天表麵上還算風平浪靜,就在林芳希望就此平靜過去的時候,趙文梅倒是又遞了一個驚雷過來。
“小芳,你看看!”趁著宿舍這會兒沒人,趙文梅警惕的看了一眼宿舍門,偷偷摸摸遞了幾張紙過來,湊到林芳身邊,壓低聲小聲說道“吳明偷偷塞給我的,你看了先彆上火。”
林芳接過一看,就是一怔,折的皺巴巴的報紙,除此還有校報文學社之類的內部小刊,細看鋼筆圈出的內容無一不讓林芳皺眉。
傷心樹下夏日濃,曾與佳人照麵來
隻緣當日一回眸,使我思卿朝與暮
此心欲尋芳草去,奈何佳人不與違
可憐聞卿無意後,隻剩癡人不成悲
……
林芳氣的臉色泛白,上次林芳就見過一回,這居然還有,這人還有完沒完,他這是要乾嘛!彆人不清楚,可熟識的人能不清楚嗎?
趙文梅迅速瞥了林芳一眼,小心翼翼的安慰道“看報紙日期也就是這兩天的事,其餘這些文學社校內小刊估計應該有幾天了!”
林芳氣得一把揉了所有紙張,每一篇,每一篇都是這種隱晦而又直白的文字,氣的林芳簡直咬牙切齒,沈向南,好一個沈向南!
林芳緊緊握緊了拳頭,尖利的指甲直戳手心等感受到疼痛,才勉強扯了扯嘴角,慢慢道“替我謝謝吳明,這事我記下了。”
沈向南,他真的如此癡情麼?
林芳冷笑,並不是所有不顧世俗眼光,衝破世俗枷鎖的追求,都可以稱之為愛。
說愛簡直都是侮辱這個字眼,不考慮對方的處境,不關心對方的日常,林芳倒是很想問一句,他沈向南究竟是愛著林芳,還是愛著他自己的深情?
不怪林芳想法如此惡劣,戲落謝幕,除了一堆爛攤子,她林芳自此自終連人都沒見上幾麵好麼。
情詩,醉酒,消瘦,他沈向南倒是落了一個癡情的名聲,也是,文人才子若是沒有一場肝腸寸斷的失意,哪來的借口去未賦新愁強說愁,獨上西樓。
隻剩癡人不成悲,沈向南你可一定要穩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戀愛常見幾種惡心行為:
深受其害卻義正言辭的郭霞
明知故意卻先人一步的吳招娣
以及自我感動卻利用輿論的沈向南
嗯,還差一點,差不多快集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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