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就說。”
“奴婢白日站崗,晚上給小世子講故事,那陛下可以給加點月錢麼?畢竟兩份差事……”宋清盈邊討價還價,邊怯怯的打量著霍致崢的神色。
等話全部說出口,她又有些後悔了,雖說抵製加班人人有責,但惹資本老板生氣了,頂多炒你魷魚。封建皇帝生氣了,可是要小命的呀。都怪這霍致崢生的一副濃眉大眼的正派長相,搞得她總忘記這人跟自己是有過節的……
霍致崢半晌沒開口,兩廂安靜,空氣仿佛都凝住一般。
這份寂靜實在太磨人,尤其是男人如刀片般來回審視的目光,就像是在斟酌往哪裡下刀子比較方便一樣。
宋清盈熬了幾秒鐘,慫了,“其實不加也……”
“行。”
“哈???”
“兩份差事,兩份月錢,合情合理。”
霍致崢慢條斯理的撫了下手中扳指,凝視著她,淡聲道,“可還有其他要求?一並說來。”
宋清盈立馬又換上狗腿子的笑容,“沒了沒了。陛下放心,拿錢辦事,奴婢一定好好當差,定不辜負陛下期望。”
霍致崢見她這模樣,實在難以想象昔日高高在上的永樂公主,如今竟為了幾兩月銀折斷了腰。若這一切都是演的,那他不得不讚歎一句演技真好。
收回探究的視線,霍致崢朝福寶招了招手,“過來。”
福寶這會也不哭了,依依不舍從宋清盈懷中離開,走到了霍致崢跟前,“叔父。”
“以後你白日好好讀書,待用過晚膳,便可來叔父宮裡尋她玩,嗯?”
“多謝叔父。”福寶小大人似的,拱手朝他一拜。
霍致崢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又看了眼天色,“時辰不早了,你也該安置了。”
福寶瞪圓了眼睛,“可是我今天還沒聽大姐姐講故事!”
霍致崢眼角餘光瞧見宋清盈腦袋低得更低了,心頭倒生出幾分好奇,之前聽福祿稟報,她成日與福寶講的都是羊與狼的故事,這都講了大半個月了,竟還沒講完?
照他看來,狼與羊的故事六個字足以蔽之:狼來了,羊沒了。
“回屋。”霍致崢一把將福寶拎起來。
就在宋清盈喜滋滋覺得她能回去睡個回籠覺時,霍致崢側眸,不冷不淡的看向她,“你也進來。”
宋清盈呆住,還有她的事?
“還傻站著作甚?月錢不想要了。”
“……”拿工資威脅也太狗了叭!
宋清盈彆無選擇,隻得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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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寢殿自是富麗堂皇,金碧華美,然而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不是什麼名貴擺設,古玩字畫,而是地上那無數張牛皮縫製成的疆域地圖——
州府郡縣、江河湖泊、丘陵山脈,皆繪製的細致詳儘。其中已屬燕朝的疆域是綠底,而尚未歸屬的土地則是暗淡的灰色。
宋清盈隻粗粗掃了一眼,忍不住吐槽,這地圖對強迫症來說也忒不友好了,就像是一大塊完整拚圖,偏偏缺了那麼幾塊,看著就令人崩潰。
思及此處,她鬼使神差的看向身前那高大的男人。
那人結實的臂彎拎孩子跟拎小雞仔一般,走進殿內後,習慣性的看向那塊地圖,旋即,眉心緊緊地擰了起來。
宋清盈:哦豁,強迫症竟在我身邊。
“今晚你就在這睡。”男人的聲音冷不丁傳來。
宋清盈,“……?”孤男寡女不好吧?
等她抬頭,才發現他這話是對福寶說的,心頭鬆口氣,哦對不起,是她想多了。
“你過來,講故事。”這次倒是對宋清盈說的。
“是。”宋清盈應了聲,緩步走上前。
福寶已經躺進了綿軟的被窩裡,黑黝黝的大眼睛一會兒看看霍致崢,一會兒看看宋清盈,笑得跟地主家的傻兒子一樣,“我好歡喜呀,叔父和大姐姐都陪著我,就像從前爹爹和阿娘一樣。”
霍致崢臉色猛然一僵,下頜線條緊繃。
宋清盈則是低下頭,腹誹:小屁孩亂拉什麼CP呢,再說了,一個叔叔一個姐姐,差輩了好吧。
霍致崢低低的訓了福寶一句,讓他彆胡說,便站起身,將床邊的位置讓給宋清盈,“講吧。”
宋清盈,“……陛下您不忙政務麼?”搬了張月牙凳坐下,是幾個意思,要旁聽嗎?
“忙完了。”霍致崢慢悠悠抬起眼皮,自顧自倒了杯茶水,“正好聽聽你平日都與他講些什麼。”
這是公開處刑吧?
宋清盈:我裂開了jpg.
一番掙紮後,宋清盈深吸一口氣,一邊講起喜羊羊的故事,一邊羞恥的用腳指頭扣出一座羊村。
或許是床榻太舒服,福寶睡著的速度快了不少。
宋清盈放輕嗓音,覺得差不多可以收工了,一扭頭就見霍致崢大馬金刀的坐著,麵無波瀾的朝她這邊看來。
四目相對,宋清盈心頭猛跳。
她忙不迭避開視線,起身規規矩矩行禮,“陛下,小世子睡下了,那奴婢先告退。”
霍致崢看向床上睡得安穩的福寶,再看那彎腰垂首、渾身透露著“彆看我”的淺色身影,略一頷首,“回去歇著吧。”
宋清盈聞言,嘴角一彎,他叫她回去歇著欸!意思是不用站崗了,可以直接回去睡了吧!
“陛下也早點歇息,奴婢告退。”她屈膝,轉身離開,腳步裡都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輕快。
珠簾晃動,看著那道消失在屏風後的嬌小身影,霍致崢修長的手指輕叩桌麵,纖濃的睫毛垂下。
他有些看不明白這女人了。
是她這幾年真的改變許多,亦或是當年的事一葉障目,以至於他對她先入為主有了壞印象,其實她並不如傳言中那般驕奢淫逸?
這念頭一冒出,他覺得他大抵是昏了頭,竟會試圖替她辯解一二。
就算她本性不那麼壞,那又與他何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