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宋清盈禦前當差的第一日。
按理說,升職了,加薪了,心情應該美美的,可一早起來,她就鬱悶了——為什麼禦前宮女的發髻比下等宮女的發髻要複雜那麼多!她之前苦練那麼久的發髻,說不用就不用了麼!
她生無可戀的盯著自己的爪子,意念作法:你已經是雙成熟的手了,應該學會自己梳頭發了。
這時,同寢的一個宮女剛好回屋,淡淡的朝她這邊瞥了一眼,或許見她可憐,竟伸出了援手,“我來幫你吧。”
宋清盈受寵若驚,這還是她住進紫宸宮這麼久來第一次接受到來自室友的善意,一時間她還有些不知所措。
“呃,謝謝你,麻煩了……”
那宮女名喚桂月,一向沉默寡言,她彎腰接過宋清盈手中的竹梳,一邊替她篦發,一邊用隻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你不用感激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
“……?”
宋清盈從淡黃的銅鏡裡看到自己驚訝的神色,還有桂月一副“你應該明白,莫要聲張”的表情。
宋清盈覺得桂月大概是高估了她的智商,她真整不明白。憋了又憋,還是忍不住問了,“冒昧問一下,你是受誰的托?”
“你不知道?”桂月尾音微揚。
“我應該知道嗎?”
桂月噎住,見她懵逼的表情不似作偽,默了默,答道,“是禮部的傅侍郎。”
宋清盈,“……!”雖然先前有猜他,但沒想到真是他安排的。
桂月給她戴上一朵水藍色絹花,“雖說如此,你平日也莫與我太親近,免得惹人懷疑。”
宋清盈自然清楚她的成分不好,尋常人都不會想與她沾上關係,一臉理解的點頭,“嗯,我明白的。”
桂月沒再說話,沉默不語的幫她梳著發髻。
等梳妝完畢,桂月才再次開口,“傅侍郎還讓我給你帶句話,如今新朝剛定,你的身份特殊,一時半會很難助你脫困,他讓你再堅持一下,等時局稍鬆,他會想辦法安排你出宮。”
宋清盈聞言,心裡一個咯噔:不愧是男主,膽子也忒大了些,就她這個身份,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弄出宮難度可不小,萬一他沒安排好,出了什麼幺蛾子,那她鐵定要涼了。
不行不行,就算他有男主光環,她也不放心將自己的小命放在彆人手上。
再說了,出宮了去做什麼呢?按照原書裡傅容景對白月光的傾慕,他極有可能置辦一處宅院,將她給圈養起來,那她算什麼?小妾,外室?然後等真女主出現,手撕她這個礙事女配?
宋清盈:溜了溜了,還是當個打工人來得安心。
她朝桂月露出個善解人意的小白蓮表情,輕輕歎了口氣,“他一番好意我心領了。畢竟我如今的情況…唉,他最好還是保重自身,彆插手我的事。”
桂月皺眉,考究般打量她一番,“你真這般想的?”
宋清盈鄭重的點了點頭,“是,若你有辦法給他傳話,便告訴他,叫他彆管我了,我自有打算。”
桂月神色古怪,仿佛在判斷她這是茶言茶語的客氣,還是原原本本的真心話。
須臾,她收回審視的目光,應了下來,“我會如實轉達。”
宋清盈暗暗鬆口氣,朝桂月道了聲謝,見時間不早,也不再磨蹭,收拾收拾便出門往正殿去。
***
紫宸宮的正殿明間,高懸著“中正仁和”的紅底墨字牌匾。
由前輩宮女領著熟悉了禦前的差事後,宋清盈就百無聊賴的盯著那塊牌匾發呆,好無聊啊——
所謂禦前宮女的工作好像跟守門宮女好像沒多大差彆?不過換個地方當柱子罷了。
不過想到這是在帶薪發呆,她心情稍微舒坦不少。
巳正時分,皇帝總算下了早朝,回到紫宸宮。
聽到外麵的請安聲,宋清盈與殿內其他宮人一樣,紛紛打起精神,等那道身影出現在光可鑒人的大殿中,連忙彎腰行禮。
直到那人走到上頭入座,宮人們才直起身。
宋清盈身旁的宮女腳步輕而快的朝她走來,輕輕扯了下她的袖子,低聲道,“隨我來奉茶。”
“是。”宋清盈垂下眼,忙跟著去了。
側間早就備好熱水和潔淨的茶盞,宋清盈動作利落的沏著茶水,另一個宮女往托盤上添置糕點和時令鮮果。
“待會兒你就跟在我身後進去,放茶盞的時候,就像我先前教你的,輕拿輕放,放在桌邊近筆架的位置。”
“好。”
“你彆緊張,先前有個宮人就是太緊張了,端茶的時候手一抖,水灑了陛下一身,還好沒把陛下燙著,否則……”那宮女止住話頭,不想再給她添加壓力,“放輕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