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她默默走到霍致崢身旁坐下,“多謝陛下。”
霍致崢漫不經心的看了她一眼,便挪開了眼,輕聲道,“沒力氣了就早點睡,睡著了就不覺著餓了。”
既然老板都允許她睡了,宋清盈也不客氣,兩隻手插進袖管裡,一副東北村口老大爺的姿態,垂著腦袋,閉著眼,安安靜靜的坐著。
不過安靜了沒多久,她又忽然抬起頭,雙眸亮晶晶的看向霍致崢,“陛下,奴婢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問完這個奴婢就再不問了,真的,問完我就睡覺。”
霍致崢淡淡道,“你問。”
宋清盈道,“打從你說你要來青璃峰,奴婢多次叫你不要來,甚至連山上有刺客都跟你說了,你卻依舊要來青璃峰。呃,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山上有埋伏這麼一回事了?”
霍致崢撩起眼皮,也不隻是在誇她還是在諷她,語調慵懶,“也不是特彆蠢。”
宋清盈,“……”
明知道山上有埋伏還要往山上跑,你才最蠢好吧。
腹誹歸腹誹,她又問,“既然陛下知道有埋伏,為何還要上來呢?而且……還要帶上奴婢。”
霍致崢知道她後半句才是她最想問的,倒也不瞞,直言道,“朕打算將計就計,將那些亂黨一網打儘。至於帶上你……”他的語氣幽深了幾分,“殺雞儆猴罷了。”
宋清盈:……這就是他當著她的麵切人的原因麼?真的是簡單粗暴到令人發指!
但不得不承認,她真的有被嚇到。
“陛下這話說的,奴婢豈是那等不識好歹、不自量力之人。”她露出個僵硬的假笑來。
“還有問題?”
“沒了沒了。”宋清盈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這就睡,這就睡,不打擾您了。”
燃燒的火堆時不時發出蓽撥聲,這一日又是爬山又是遭刺客又是掉崖的,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宋清盈都已經疲累不堪。沒過多久,她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霍致崢沒想到她能睡得這麼快,側眸凝視著她安詳的睡顏,暖黃的火光將她的臉照得紅通通的,她的發髻在墜落時已經摔得歪東倒西,亂糟糟雞窩模樣,有兩綹發絲從她耳邊垂落,將那張嬌媚的臉頰襯出幾分溫婉柔色。
誰能想到這樣一張漂亮的皮囊下,卻是那樣一個......
霍致崢思忖著,半晌才尋出一個合適的詞,有趣。
這樣的宋清盈,與三年前那個囂張跋扈、心性狠辣的宋清盈,簡直判若兩人。
“你最好一直這樣。”
他輕聲道,又收回視線,開始解著身上的蹀躞帶和外衣,一層一層的衣裳解開,當脫下右邊衣袖時,裡頭已然血紅一片。
跳躍火光下,他修長健碩的手臂肌肉鼓起,手肘往上四寸處,赫然一個血紅傷口,那枚小巧的鐵質暗器,深深地嵌入皮肉中,周圍一圈的血肉已然凝成一片暗色,看上去很是駭人。
霍致崢眼裡閃過一絲暗色,若是他反應再遲半拍,這枚暗器射入宋清盈的心肺,她怕是性命堪憂。
沒想到那宋步安竟如此陰狠,宋清盈好歹也是他的妹妹,竟然連她一命都不能容?
這次若能平安歸朝,他定然加派人手,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將這宋步安給挖出來。
定了定心神,霍致崢抽出匕首,拿潔淨的裡衣擦了擦乾淨,又放在火上炙烤了一番,待溫度稍稍冷卻,他扭頭,看向手臂上那個傷口。
黑眸眯起,他薄唇緊緊抿著,銳利的刀尖靠近手臂,一點點的切入傷口,沒入血肉之中.....
不多時,隻聽得“咚”的一聲脆響,那枚鐵釘落地。
霍致崢將匕首放下,嘴唇已然失了血色,額上也布滿細細密密的汗水。淡淡的看了眼那枚鐵器,他便收回目光,動作利落的將裡襯撕成兩條,牙齒叼著一頭,左手捏著一頭,開始往傷口上纏繞。
幽暗荒涼的山洞裡,他熟練地處理著傷口,從始至終,連一聲悶哼都未曾發出。
傷口包紮好,霍致崢正準備將衣衫穿好,眼角餘光就見身旁的女人身形一晃,看樣子是睡迷糊了,赫然就要往前頭的火堆栽去。
他心下一緊,趕緊伸手,一把將她拽了回來。
哪知宋清盈直接往他懷中栽來,那亂糟糟的小腦袋正好倒在他衣衫半褪的胸膛上。似是覺得這般靠著很舒服,她還扭了扭脖子,尋了個比較合適的角度,溫軟的臉頰貼著他堅實的胸肌。
有輕柔的呼吸拂過胸口,霍致崢垂下眼眸,看著懷中熟睡的女人,他渾身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