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容景腳步一頓, 清雋的麵容帶著疑惑,“公……”
“傅侍郎,如果是敘舊的話, 大可不必;如果是說彆的事, 你去找桂月, 我都跟她說清楚了, 就不重複了。還有就是, 你以後彆來找我了,你身份貴重, 前途大好, 跟我這個亡國之人牽扯上,百害而無一利……非常感謝你的關心, 隻是人各有命,我就不勞你記掛了, 你好好保重……唔,好像沒什麼要補充的,那我先走了。”
宋清盈連珠炮似的說完這一段話, 感覺自己就像個欺騙少男感情的渣女。
傅容景明顯被她這份疏離給傷到了,眼神悲傷的凝視著她, 默了片刻, 薄唇微動,輕聲道,“你為何對我這般絕情?連個幫你的機會都不給。”
宋清盈想到原著裡自己被射成刺蝟的結局, 心說我不對你絕情,以後就是你對我絕情了。她果斷搖頭,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但真的不需要。”
說完, 她抬步就要離開,可當前唯一回正殿的路就是傅容景堵著的這道,想到另一條路得繞一大段圈,宋清盈斟酌一番,還是硬著頭皮往傅容景那邊走。
彆問,問就是懶。
傅容景見她朝走來,隻當她變了想法,眼中又露出期待的光,嘴角弧度揚起,“我就知道……”
“麻煩你讓一讓,我得去當差了。”宋清盈朝他點了下頭,尬笑道。
傅容景揚起一半的嘴角僵住,不可置信。
等回過神來,隻見那道嬌小的藍色身影宛若一條靈活的小魚,從他身邊“咻”的一下就鑽了過去,隻餘一陣淡淡的馨香。
她走的乾脆,頭都沒回,腳步急匆匆的,好似他是什麼瘟神,她避之不及。
傅容景盯著那道遠去的背影,明明是烈日炎炎的夏日,他卻如置冰窖,涼意從心頭一點點彌漫開來,旋即湧遍四肢百骸。
她這是怎麼了?從前她待他從未這般冷淡。
他至今還記得他與她初見時,她騎著一匹棗紅馬,紅衣揚鞭,恣意又張揚,明豔的眉目間滿是貴氣,燦若朝霞,耀耀生輝,一眼便足以叫人魂牽夢縈,念念不忘。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她心裡也是有他的。
在去求末帝賜婚時,他先問過了她的意思,她雖沒直接回答,卻麵露羞赧的拿扇子遮住了臉。
她眼波流轉那一瞥,像是往他心間丟了一枚石子,激蕩起圈圈漣漪,他歡喜極了。
若不是昏君聽信國師讒言,說什麼公主命格奇特,一旦出嫁,有礙國運,她早就嫁給了他,何至於大好姻緣生生被斬斷。那該死的國師若真有本事,怎沒早早算出宋國覆滅的命數?怎麼算出昏君命喪火場的結局?可見都是些無稽之言!
一想到末帝的昏聵和國師的胡言亂語,傅容景恨不得將那倆人的屍身拖出來,日夜鞭打,挫骨揚灰——永樂公主本該是他的妻。
再想到她方才的冷淡,還有桂月轉達的那些話,她是在怨他麼?還是對他失望極了?傅容景腦仁突突的發疼,隻覺胸有壘塊而不得紓解般沉悶。
眼見著陸續有宮人往這邊走來,他才稍整衣袖,轉身離開。
***
晚心亭,接天蓮葉盛開,微風輕拂,送來淡雅的荷花清香。
亭子中央,兩人相對而坐,各執棋子對弈。
“還算她拎得清,知道與外臣保持距離。”
霍致崢不冷不熱的說了句,手執一枚黑棋,緩緩落在棋盤上,“隻是沒想到這傅容景還是個癡情種。”
對麵的男子是位身穿白衣的中年文士,頭戴襆頭,長眉長須,落下白子後,笑道,“這傅容景是個難得的人才,在禮部任職的這段時日表現優異,若好好培養,假以時日定能成為我大燕的股肱之臣。陛下,那宋清盈不過一小小女子,不若就將她賜給傅容景?一個女子換來一位棟梁之才,這買賣可不虧。”
霍致崢臉上看不出情緒,摩挲著冰涼的棋子,嗓音淡淡的,“傅容景的能力朕也了解,若說郎有情妾有意,賜了就賜了,正如白先生你說的那般,用個女人換個相材,比她留在宮裡端茶遞水來得值當。隻是……”
略作停頓,他再次往黑白縱橫的棋局裡落下一子,“隻是這宋清盈對傅容景並無那份意思,若強行湊對,成了一對怨偶,保不齊傅容景還得怨朕。”
白晁不置可否,看了眼方才皇帝落得那一枚棋子,眼眸微動,心頭咂舌:嗬,這招棋可真狠,氣吞山河之勢,直接廢了他一大片的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