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盈覺著要不是現在床帷裡夠昏暗, 一定程度減少了霍致崢眼神的銳利程度,她沒準就守不住心理防線,將自己是個倒黴穿越者的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還好黑暗給予她一定的保護, 讓她可以裝傻,“陛下,你在說什麼, 嬪妾有點聽不懂?”
“你不像從前那個宋清盈。”
“啊這……哈哈哈哈陛下你可真幽默, 我就是我, 不一樣的煙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宋清盈本宋,怎麼會變呢?”
宋清盈乾笑了兩聲, 見男人依舊打量著自己, 她不自在的扭了扭肩膀, “不過嬪妾的演技還行, 陛下你想嬪妾是哪種樣子, 嬪妾都可以給你演出來,唔,小意溫柔、溫婉清新、囂張跋扈、妖豔張揚?”
靜了一瞬,霍致崢沉聲道,“不必,你是怎樣就怎樣,在朕麵前不必裝。”
說罷, 他重新躺了下來, “睡吧。”
宋清盈卻睡不著,小聲問道, “陛下, 你方才摸嬪妾的臉, 真的是在找人-皮麵具嗎?”
霍致崢,“……”
他也不知如何解釋方才衝動的行為,或許是有一份懷疑一直在他心裡,他始終覺得現在這個宋清盈,並不是先前那個。
見他不說話,宋清盈也沒停下,化身好奇寶寶,“這個世界真的存在人-皮麵具這種東西嗎?我之前隻在話本裡見過,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陛下見過真的嗎?”
霍致崢,“沒見過。”
宋清盈啊了一聲,還要說什麼,身旁的男人忽然翻了個身,目光如有實質的落在她臉上,“不準說話了,好好睡覺。”
宋清盈:……摸了臉,懷疑了身份,還不讓人叭叭兩句,這也太不講道理了。
然而腹誹歸腹誹,她也不敢不聽老板的,哦了一聲,便乖乖地閉上了嘴。
床帷間重歸安靜,不多時,呼吸聲就變得平穩而均勻。
霍致崢黑眸微睜,看著身旁睡得正香的女人,薄唇輕抿,不論她是何人,隻要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安分待著,其餘的事他都可不去追究。
***
這之後連著三晚,霍致崢都沒來明月軒。
宋清盈倒沒覺著什麼,除了夜裡身旁沒個人,有那麼一丟丟說不清道不明的小落寞之外,其餘時間,她繼續擼貓打牌當鹹魚。
寶蘭等宮人卻沒有她那麼樂觀,一個個憂心忡忡的,之前陛下最多也就隔一天不來,可這回,連著三個晚上都沒來!自家主子不會真像外麵說的那樣,失寵了吧?
第四日夜裡,霍致崢依舊沒來明月軒,寶蘭按捺不住了,派順康去打聽了一番。
這一打聽,倒真帶回來一個震驚的消息。
震驚到寶蘭都不知該如何跟自家主子開口,以至於心神不寧,倒熱茶時險些燙到自己的手。
“小心啊!”宋清盈趕緊攔了寶蘭一把。
“啊。”寶蘭回過神來,趕緊賠罪,“奴婢該死。”
宋清盈拉著她的手,“沒燙著吧?蘭啊,你在想什麼呢?怎麼今日一整個夜裡,你都心神不寧的。要是為了陛下不來的事,那真沒必要,他不來咱不也挺好的嘛,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
就是她夜裡好像睡得沒之前暖和了?
按理說他們倆一直各睡一個被窩,沒道理他不在了,她睡不暖和,可這幾日她總覺得冷,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無法解釋的玄學。
寶蘭這邊咬著唇瓣,抬眼看向宋清盈,一副欲言又止的糾結模樣,“主子,奴婢、奴婢……”
宋清盈看她這樣,眉心微蹙,“遇到麻煩了?還是有人欺負你?”
寶蘭搖頭,“沒,沒人欺負奴婢。”
“那你這是?”
“奴婢……”寶蘭默了默,看了眼屋內的瑞香和木香。
宋清盈一下子就懂了,清了清嗓子,“瑞香,木香,你們先去門口守著吧。”
兩個宮人對視一眼,屈膝退下。
沒了外人,宋清盈拉著寶蘭在身旁坐下,“出了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燭光在輕紗燈罩中搖曳,寶蘭眸中有幾分惶恐與憂慮,壓低聲音道,“主子,順康今日去打聽了一番,聽說……太子的下落,尋到了。”
宋清盈心裡直接一個我草,神色也變得謹慎起來,“你是說宋步安找到了?抓回來了沒?”
寶蘭搖頭,“目前好像是還沒抓回來,但知道人在益州,已經加派人手去抓了。”
宋清盈一聽益州,眉心微蹙。
不對啊,她記得原書好像說宋步安一開始是逃去江南了,跟女主林瑤霜遇見時才剛到益州紮根不久,怎麼現在就在益州了?
難道是自己記憶力劈叉了?
寶蘭見自家主子麵色凝重,一顆心也沉了沉,帶著哭腔道,“主子,您說陛下是不是因為太子的事,才不來咱們明月軒了?可太子與您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從前對您就沒個好臉的,現在逃到外麵去了,還連累主子您的好日子。”
寶蘭對宋步安沒有半點好印象,且不說柔妃娘娘是不是皇後給害的,單就太子和那妖道國師聯合一夥,在先帝麵前說主子的婚姻與國運相關,不可外嫁,須得圈養在宮中一輩子,就足夠令人記恨了。
聽到寶蘭的話,宋清盈心底也敲起小鼓來:霍致崢是因為宋步安的事才不來?呃,應該不會吧?
她也不知道她為何對霍致崢有一種謎之信任感,反正在她看來,霍致崢不是會遷怒的人。
就在她耐心安慰寶蘭時,門外傳來順康急促的喚聲,“主子,主子!陛下的轎輦往咱們這兒來了!”
宋清盈和寶蘭皆是一怔。
等反應過來,寶蘭眼淚一抹,喜笑顏開,“太好了!主子,您快坐到梳妝鏡前,奴婢給您理一理發髻。”
宋清盈覺得沒必要,但耐不住寶蘭期待的小眼神,隻好挪到了梳妝鏡前,由著她往自己頭上戴了兩朵紅色珠花,一根金光瀲灩的並蒂蓮步搖。
要不是時間不夠,寶蘭怕是還會拉著她去換一條新衣裙。
月華滿天,暗夜沉沉。
霍致崢還沒下轎輦,遠遠便看到料峭秋意裡,一道纖細的身影站在燈籠下,發髻微垂,眉目恬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