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說過,我想上哈佛。”
昏暗中的嘈雜聲還在持續,良久後,謝潮生輕淡的話語再次響起,仿佛直入人心。
聞言,林絨指尖微微顫動。
眼前的人陷入黑暗,輪廓不明,可即便這樣,她也不敢直視。
“但它確實,是你目前最好的選擇,”林絨壯著膽子嘀咕,“我不是變卦,隻是覺得,如果有更好的選擇方向,應該去努力拚搏一把,反正隻要一起,不管在哪,都差不多……”
“你有信心嗎?”
“……”
沒有。
答案顯而易見。
“那分開了呢?”
“我……”熙攘的人聲中,林絨聽見自己的聲音,沒帶一絲顫意,“我會等你。”
尾音落下的一瞬,上方燈管射出刺眼的白光,黑暗猝不及防被驅散,整間教室恢複了明亮。
林絨的手迅速抽回,麵朝前正襟危坐,裝作一切都沒發生。
餘光看到,謝潮生同樣端坐著,臉上沒透任何情緒。
仿佛剛才一切都是假象。
直到許久以後,班級裡回歸了一片平靜。
坐在她身側的清俊少年,側過頭,低語時,眉眼裡糅雜著無奈。
“考完,帶你去個地方。”
-
晚自習結束後,林絨在QQ把尤意從頭批判到尾,而尤意回懟速度很快,話裡也全是理直氣壯。
她愣了片刻,視線從手機屏幕移開,透過半開的車窗望去。
昏黃不明的路燈下,少年正在漸行漸遠,被拉長的影子都格外賞心悅目。
毫無疑問,被套路了。
不管是她,還是尤意。
林絨打開微信,在他的備注裡,加了幾個字。
【糖忘了吃】
陡然想起要事,緊接著,她給他發過去。
幾乎是在一瞬,少年腳步停頓,從校服口袋掏出手機看過後,稍稍側目,往她這裡看來。
由於過馬路的學生較多,林深放緩了車速,車身正從謝潮生身邊緩慢而過。
林絨舉起手機擋住鼻子和嘴,視線和他對上,又要擦過的一瞬間,期待眨了眨眼。
她看到謝潮生的眼皮輕跳了下。
隨後,微信有了回複——
哥哥(已黑化):【留到夢裡】
“……”
果然,黑化徹底。
-
期中考完緊接著是周六,上完半天課回家後,沒過多久,林絨接到了謝潮生的電話。
按照他的吩咐多穿了點,走到小區門口會合,接著攔了出租車坐上。
林絨記得他說過要帶她去一個地方,於是內心並無多大波瀾,端坐著,兩手抓緊挎包,時不時用眼神偷瞄身旁人的側臉。
可當司機師傅問目的地,謝潮生靜靜地報出:“機場。”
座位一瞬變得滾燙,林絨簡直要跳起來。
“機場!?”
謝潮生:“嗯。”
林絨小聲嘀咕:“是要拐賣,還是私奔……”
“……”
司機師傅一瞬盯向後視鏡,神色裡的緊張流露無遺。
謝潮生麵無表情把扒拉著他手臂的手撥開,離她遠了一點。
“接人。”
一路上林絨緊盯著謝潮生,也沒從他的臉上找到答案。
到了機場,原本拚命離她遠一些的人,卻像是生怕她走丟,自然而然攥緊了她的手。
林絨乖乖任他牽著,仰起頭問:“我們接誰?”
“不接人,”謝潮生側目,跟她正麵對視,神色無波道,“拐賣。”
“……”
-
兩小時後,飛機落地。
走出機場大廳,林絨望向遠處鱗次櫛比的高樓,無形中把謝潮生的手抓得更緊。
上了出租車,司機師傅問他們去哪。
林絨搶先回答:“B大!”
謝潮生側過眸。
林絨眨了眨眼:“肯定能猜到啊,來北原,除了B大,還能去哪?”
從知道謝潮生一早訂好了兩人機票,同時得知目的地,心裡頭的大膽猜測跟著塵埃落定了。
到了B大,由於謝潮生在網上預約好了參觀名額,所以隻要掏出身份證,就可以通過專門的校門進入。
這時候接近傍晚,B大校區裡來來往往的大學生情侶很多,他們儼然也融入了其中,甚至被當成大一的學弟學妹。
林絨緊緊抓著謝潮生的手,就怕一個不注意鬆開,他會被來要微信的漂亮姐姐淹沒。
然而,走過一片人工湖時,他出其不意地撒手。
林絨呆住。
“你說你會等我。”
謝潮生看著她,莫名而又久違地,提起了這個話題。
思緒仿佛被拉回到了那一天的晚自習。
天空逐漸灰藍,
他們所身處的曆史悠久的名校,在這一刻,成了背景。
身後來來往往的人影被定格,一身黑白的謝潮生,反倒成了其中鮮活的色彩。
“那麼現在分開,你好好適應,”他刻意一頓,稍側過身,才緩緩接上,“未來的生活。”
“……”
幾分鐘後,林絨雙手抓著挎包的鎖鏈,走在前頭,時不時回頭去看隔了她有段距離的人。
謝潮生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後,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倒是讓想要上前的女生退避三舍。
她戀戀不舍收回目光,望向周圍的景,按照謝潮生所說的那樣,極力想象成這是自己未來的生活。
她一個人走在偌大的校區內,看著來來往往的情侶有說有笑,晚霞漸漸落幕,黑夜如同蟄伏的猛獸一般出籠,將人猝不及防吞噬。
她的肚子餓了,想去食堂吃飯,結果因為怕看到情侶間互相喂食的畫麵,從而更加刺激自己那顆落寞的心,選擇了鮮少有人經過的人工湖另一邊。
林絨慢慢坐在岸邊的草坪上,從包裡掏出一包小餅乾,準備分食一半給湖裡的金魚時,看到它們成雙成對,遂放棄了這個打算。
本來鮮香可口的小餅乾,吃進嘴裡,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美味。
林絨又想起B大的一件趣事。
據說到了冬天太冷,B大的所有湖麵都會結冰,有不少學生自備冰鞋,手牽著手,在湖麵上劃免費的冰。
她的麵前呈現出無數成雙成對的影子,手拉著手一同遨遊,唯獨形單影隻呆呆愣愣的她,望著遠方,手指微動。
林絨掏出手機,給謝潮生撥去電話,隻有嘟嘟忙音。
她不甘心,緊接著又撥了第二遍。
終於接通。
電話那邊,他的聲音短而急促,毫無情緒起伏。
“在忙課題研究,晚點回。”
“嘟~”
掛了。
林絨望著這個不到三秒的通話,猛地轉頭:“也太真實了吧!”
幾乎要融於黑夜的少年從矮灌木群後走出,在距離她七八步遠的地方站定,掏出手機,按了什麼。
於是,林絨收到他的視頻請求。
接通後,黑不隆冬的天空下,兩個人的臉都模糊到仿佛不存在。
電話那邊的人說:“忙完了。”
林絨開心
得咧起嘴:“那我們現在有空聊了嗎?”
謝潮生:“很晚了。”
林絨笑容逐漸消失:“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