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還在持續。
歡呼接踵而來,無論遠或近,像是響在天邊。
林絨眼睛很輕微地,眨了眨。
盯緊眼前的人。
想從他的臉上,尋求出答案。
“新年快樂。”
謝潮生若無其事一般,低聲說完,雙手收緊,傳遞給她掌心的熱度。
“謝潮生,”林絨雙手從他掌心掙出,直截了當開口,“我不快樂。”
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融化在耳畔。
謝潮生看著她,不說話。
林絨固執重複:“往後的幾年,都不會快樂了。”
“彆鬨。”
“我沒鬨。”
謝潮生重新牽上她的手,聲音仿佛在星空間回蕩,漫長而又遙遠。
“等我回來。”
林絨盯著他,很久後,粲然一笑。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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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浮動,月色時明時暗,老舊的天台,半隱在黑暗中的少年,不知何時滑落的外套。
虞雲希走上天台,看到這幕,細長的高跟放緩動作落下。
注視良久,她走過去,撿起外套披在他的肩頭。
“她那麼喜歡你,會等你回來的。”
謝潮生沒說話,也沒動作。
僵了片刻,虞雲希垂眼,輕聲開口說:“你也知道,她們家公司的最新項目,很需要你叔叔公司合作,但如果你什麼都不顧和她在一起,枉費你叔叔的一片苦心,那這個合作,能談下去嗎?”
謝潮生的視線從遠方收回,側頭,不含情緒望她:“是你的苦心,還是他的苦心?”
虞雲希一怔,隨即失笑道:“你以為是我千方百計阻撓,就為了威脅你出國嗎?”
謝潮生:“我沒說。”
虞雲希笑笑:“你把你媽想成什麼人了?”
謝潮生緘口不言。
虞雲希開始推動他的輪椅:“先回去睡吧,你叔叔說了,早點去熟悉環境的好,明天拆了石膏,媽陪你一起去學校處理,後麵的課就不用上了,免得在學校見到又離不開,你簽證還得重辦,後麵一堆麻煩事……”
她的喋喋不休未止,謝潮生倏然問:“真的不介意嗎?”
那晚,喝醉的虞雲希在酒吧失了所有儀態,原因很可笑。
隻為了裴慶國。
平安夜,她看到他和彆的女人
在餐廳共進晚餐,事後更是親密挽手一同去酒店,就那麼簡單。
後來沒占成便宜的男人帶人尋釁,他進醫院,裴慶國得知了酒吧是開端,眉眼間的戾色未曾收斂過。
虞雲希什麼都沒說。
直到現在。
仿佛那晚的事從沒發生。
虞雲希推著輪椅的動作停下,輾轉握住他的手,臉上標誌性的笑容浮現:“寶貝,我隻想要你好。”
謝潮生抽回,不鹹不淡道:“是嗎?”
可是,他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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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的周末,林絨起得很早。
家裡裡裡外外被她擦得閃閃發亮,趁著唐璐和林深沒起床,又輕手輕腳在廚房準備著早餐。
唐璐起床上廁所時,順便往廚房望了眼。
一望,呆住:“絨絨,你眼睛怎麼回事?”
林絨用鍋鏟熟練把煎蛋翻了個麵,鎮定說:“昨晚沒忍住看了個電影,太感人了,就哭了會。”
唐璐想到是元旦,欲言又止,回了房間。
林絨聽到關門的聲音,煎蛋的動作慢了下來。
從圍裙口袋裡扯出紙巾,在眼下抹了抹,繼續若無其事。
吃完早餐,她給謝潮生發:【我今天要逛街,就不來醫院了】
謝潮生回:【好】
終點停在這個好字上。
林絨雙手死死按著手機,轉眼點開塑料姐妹花群,飛快發送:【都出來,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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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茶店,三人齊聚。
點了單,譚一一迫不及待問:“昨晚去醫院接你,就看你跟班長之間情緒不對了,到底怎麼回事啊?”
林絨看她一眼:“你隻管吃喝就完事了。”
“……”
“還挺牛?”譚一一撲哧笑出聲,“那你看我今天吃不吃垮你就完事了。”
奶茶上來,徐舟舟猛吸一口,感歎出聲:“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看你男朋友,要顏有顏,要錢有錢,要腦子有腦子,就連腹肌,都比彆人多幾塊,那以後肯定能讓你欲仙——咳,欲…欲罷不能。”
林絨差點沒被珍珠噎住。
“喲!”譚一一似笑非笑,“你見過啊?”
“沒見過還不能想象了?”徐舟舟用胳膊肘去蹭林絨,“你肯定見過,是要多幾塊,是吧?”
“……”
林絨異常沉默。
徐舟舟:“默認了!你看,
我就說。”
林絨:“……”
譚一一充滿求知欲:“摸了吧,是什麼手感?”
徐舟舟:“肯定很帶勁吧?”
林絨用吸管戳著杯底的珍珠,眼瞼半闔,漫不經心地說:“想知道的話,你們自己去摸摸看就好了。”
徐舟舟難得嚴肅:“我不像你,我是正經人。”
譚一一附和:“哪有你這麼喪心病狂!”
“……”
接下來,便是連番轟炸。
林絨嚼完幾顆珍珠,繳械投降:“超級難摸。”
譚一一:“……”
徐舟舟:“……”
林絨保證:“摸了第一次,這輩子再也不想摸第二次。”
“……”
半晌後,譚一一了然。
“就昨晚摸的吧?”
“?”
“要不然,失望哭成這樣?”
“……”
-
逛完街後,晚自習照上,林絨趴在課桌,怏怏翻著書頁。
當班級裡出現了不小的躁動,她跟隨人流,一起望向後門。
視線觸及穿著常服的某人,僅一眼,以光速轉回,腦袋呈鴕鳥狀埋進臂彎。
沒過上幾秒,她身旁的椅子被拉開,緊接著,響起窸窸窣窣整理書本的聲音。
林絨一動不敢動。
驀然間,她聽到前桌的男生問:“班長,你現在清理東西,之後是不上課了嗎?”
林絨一怔。
她聽到,謝潮生應是。
班裡掀起軒然大波。
隻不過十幾秒的時間,謝潮生的座位就被團團圍攏,擠到水泄不通。
潮水一般的詢問聲湧來,吵到腦子無法想任何事。
林絨身子僵硬,不敢動彈,聽著謝潮生接連回答他們的問題。
明明,就坐在她的身邊。
一片喧囂中,竟然有人記得她,關切問:“林絨,班長都要走了,你怎麼還趴著?”
林絨呐呐:“沒睡好,補會覺。”
各種聲音鋪天蓋地。
“是不是為了吸引注意力啊,之前也沒趴著,班長一進來就趴著……”
“林絨還需要吸引班長的注意力嗎?他們倆私下應該想見就能見吧,現在肯定不想搶我們的時間。”
“是啊,林絨一開始就沒什麼精神,應該是真不舒服吧,我們小點聲,讓她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