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母子的長相極為惹眼。
著米色大衣戴貝雷帽的優雅女人,紅唇不斷微張,正對身前的黑衣少年叮囑著什麼。
少年起初麵色沉靜,後來逐漸不耐,手拉上行李箱的拉杆,當即要轉身。
“你的航班還沒來,急什麼?”虞雲希拉住他的手臂,眼裡滿是哀求,“不能再陪媽說說話嗎?”
謝潮生看她一眼:“說什麼?”
虞雲希頓時訕訕,自覺鬆開了手:“我讓你提前出國,給你報的精英培訓班和各種俱樂部,也是為了能
讓你之後更快融入環境,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為了幫你叔叔打開海外市場……”
謝潮生:“我無所謂。”
虞雲希明顯一怔。
謝潮生深深看了眼前的女人一眼。
或許之後,裴慶國會經常帶他參加酒會,而他總能恰到好處遇見,和他處在同樣境地的人。
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眼熟。
利用小輩拉近人之間的距離,是每個成功的商人都會做的事。
他隱隱能猜到,從沒覺得吃驚。
確認後順其自然接受,也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
但他討厭,有意無意的反複提及。
以及,再三解釋。
“你是在怪我,訂的機票不對嗎?”
毫不猶豫轉身的那刻,他聽到了這樣一句話,從身後傳來,卻猶如耳畔。
謝潮生扯扯唇,嘴角嘲諷儘顯。
過安檢時,他一眼沒回頭。
登機後,手機開飛行模式前,他收到譚一一拍攝的視頻。
視頻中,女生高站演講台上,一身藍白校服,紮著蓬鬆馬尾,唇紅齒白,尤為精神。
她從頭到尾沒看演講稿,眼朝台下,麵帶笑意,發言流暢至極。
當她結束演講後,台下由衷的掌聲一片。
謝潮生眼輕斂,唇角帶出不易察覺的弧度。將視頻保存在本地,細看了幾遍,他放回手機。
指尖無意摸到口袋裡的方盒,他微怔片刻,摸索出,打開——
黑色耳釘安靜沉穩,靜躺在白色絨麵上。
他往窗外望去,雲層漂浮,早已看不見南枝市的景色。
沾血的耳釘,不過片刻,被丟進了垃圾桶。
-
林絨的開學演講很順利。
班會課競選新班長,有人以此起哄,結果她被推上風口浪尖。
組織班會,維持紀律,記錄考勤,檢查清潔,定時跟老師彙報……
一開始不適應,後來慢慢發覺,也沒多難。
不用擔心早戀會被通知家長,但林絨腦袋裡的那根弦從沒鬆過。
她答應謝潮生,會繼續考B大。
他送她的各種套卷和習題冊,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少。
謝潮生會定時給她發來照片,各色街景,不同膚色的人們,偶爾也會有微笑的他……
後來,甚至發展到他的食物,他所見的每一片天空,清
晨玻璃窗上的霧氣……
林絨同樣給他發著點點滴滴。
學校的每個角落,班級裡的任何一件小事,尤意徐舟舟吵了幾次架……
以及她時不時的體重圖,證明自己沒瘦,不需要他擔心。
想象中,最能貼近距離的視頻通話,其實很少有過。
相隔一萬兩千公裡的距離,時差十二小時,往往連信息都不能夠及時回複。
忽然也是在這種時刻,才明白以前照片存在的意義。
每一張,都難能可貴。
有晚晚自習結束,林絨在保安室外等林深。
忽然間,她心血來潮,跑去對街,買了一支可愛多。
南枝的氣候,入春了還是很冷,她撕開包裝紙,剛咬一口,牙齒立馬打了個顫。
剛好被林深從車裡看到,他臉一板,她忙把冰淇淋扔了。
上車後,她想起今天晚自習訓人,幾個男生戲謔時說的話,忍不住給謝潮生發了條消息。
“班長,他們說我越來越像班長了。”
-
謝潮生收到林絨的消息,是在俱樂部的午餐時間。
藍天漂浮著雲朵,歡聲笑語不斷,明快而舒適的氛圍。
端著餐盤的金發少年在他身邊坐下,用有些蹩腳的漢語好奇問:“謝,又是女朋友嗎?耳釘那個。”
謝潮生揚唇,收起手機,用英語回他:“還有第二個嗎?”
耳洞早已長好。
耳上的黑色耳釘板正,在他人看來,也稀鬆平常。
隻有話題牽扯到送它的那人,才會被提及。
他算好了時間。
落日時分,藍天逐漸詭譎,四周染上金黃。他將它們收進景框,發給了地球另一端的人。
【早安】
而後,嘴角微揚,繼續打下。
【因為,夫妻相。】
“你女朋友真幸福啊。”
“是嗎?”
“現在很少有人能做到你這樣,記著給她拍下天空的照片,還記著時差跟她說早安了。”
謝潮生扯唇,失笑。
那是因為,他除了這片平平無奇的天空,還有遲到十二個小時的早安。
其他的,什麼都給不了她。
-
等不到清晨第一束光灑進窗,林絨摸黑起了床,洗臉,刷牙。
照鏡子時,還特意齜了齜牙。
像嗎?
回房穿好衣服,去拿書包的那一
刻,看著有光線的苗頭了。她迫不及待衝過去拉開窗,打開相機取景框,把微弱的第一束晨曦拍下來。
不太好看。
她正準備取消飛行模式,要把照片給謝潮生發過去時,忽然這麼覺得。
加個濾鏡,稍微P了P。
手機聯網後,她第一眼,看到了晚霞和早安。
以及,夫妻相。
她把晨曦的照片發過去,配字:【晚安/可愛】
嘴角上揚,從沒停過。
曾經的那本手帳本,在謝潮生走後,漸漸被她寫滿。
她有了新的手帳本,很可愛,是謝潮生選了送她的。
每天她都會有的沒的,寫上一些東西。
時針轉動,房外傳來喊聲。
林絨快速拔開筆蓋,在本子的中間頁,一筆一劃,寫下了新一天的內容——
今天的晚霞,依舊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