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倆一起用眼神把後知後覺的弟弟趕回房間, 轉臉四目相對,聞願立刻推開他, 撐起身子朝屋內走, 司奇耀跟上他的腳步,在屋內把他摟住:“讓你撒潑,讓你鬨。”
“你弟弟是不是傻?”
“有一點點, 情商低。”
“哦。”聞願心想他大概跟沒開竅的司奇耀是差不多的。司奇耀又問他:“今天好好的撒什麼潑?誰惹你生氣了?”
這麼一說,聞願又酸了起來,他一下子又朝地上滑,作勢要躺:“我沒人疼沒人愛,不活了。”
“給你跪下就是疼你了?”
聞願扒著床,停止朝下滑的動作, 道:“那說明你在乎我。”
司奇耀鄭重跟他說:“跪是不可能的。”
聞願瞪了他一會兒, 放棄了, 他爬上床躺下去,想著蘇美的話, 心裡又是一陣發酸。他嫉妒司奇耀,嫉妒死了。儘管他知道蘇美沒做錯, 他隻是心疼兒子, 可憑什麼彆人就有人疼, 他就沒有?
聞願感覺自己這麼做不對, 可他鼻子卻忽然發酸, 眼眶發熱。
他太想父母了。
如果父母還在的話, 他結了婚就可以跟四個老人一起住, 這樣的話蘇美就算特彆來跟他說這些,他也不會覺得難過,他會乖乖反思自己,或許爸媽也會因為他欺負司奇耀而凶他,但沒關係,他知道那兩個是他的親人,他們這輩子都不會拋棄他。
可他隻剩自己了。
爺爺也要走了。
他不想承認自己有多可憐,可想要愛人無底線的疼愛,無理取鬨都沒關係,他就想做個不懂事的人。聞願蹬了蹬腳,司奇耀轉臉看到,伸手過來看他的腳,聞願又蹬他一下,司奇耀道:“彆動,我看看今天有沒有腫。”
以前聞願腳和腿腫的還不算嚴重,可自打發熱之後,有時早上也會腫,司奇耀拿下襪子,發現他腳腕已經被勒出了一道印子,原本精致雪白的腳腫的像豬蹄,小腿也有些變形,一按一個坑。
司奇耀皺眉:“去看醫生吧?好不好?”
聞願不理他,蜷起身子朝被子裡鑽,司奇耀又拉住他:“願願。”
他趴過去看,俊美的麵龐跟聞願對上,驀然一愣,聲音頓小:“怎麼哭了?疼嗎?”
聞願翻身側到另一邊,繼續不理他,司奇耀又從他身上翻過來,柔聲道:“寶寶,怎麼了?是不是腿疼?我找醫生來看看,掛個點滴,好不好?”
聞願推他,甕聲甕氣:“你走開!”
司奇耀當然不能走,他坐起來給醫生打電話讓他過來看看,又重新湊過去:“還想吃什麼嗎?我去給你做,拔絲芋頭?紅燒肉?糖醋魚?”
聞願擦了擦眼淚,扭過臉去,司奇耀又靈活的竄過去跟著:“彆哭啊,我錯了還不行嗎?我跪,給你跪了行不行?”
他小狗一樣在床上跪在床上趴下來,聞願眼淚卻流的更厲害,凶巴巴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好可憐啊?”
是挺可憐的,但司奇耀更多的是心疼,他拉聞願的手,道:“好了,委屈你了,彆哭了,嗯?我明天不去上班,專門陪你好不好?”
“我說了你走開,我今天不想跟你睡。”聞願情緒上來,一發不可收拾,伸手用力推他:“下去,你下去。”
司奇耀連連後退,被推下床他還不樂意,又板著臉超凶的說:“出去,不許呆在我麵前。”
“願願……”
“出去出去!”聞願蒙頭鑽進被子裡。明明蘇美並沒有說什麼過分的話,可他突然就是難受的不行。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他的,司奇耀也不是他的,名義的愛人又怎麼樣,結婚也有離婚的。
司奇耀要是容百川,永遠失憶,永遠沒有家人就好了。
這樣的話他們就是一樣的人。
容百川多好啊,可為什麼就是司奇耀呢?
他現在後悔極了跟著司奇耀一起來家裡,他喊了司奇耀的爸媽叫爸媽,可那又怎麼樣,他們才不是他爸媽呢。
聞願清楚自己這麼想是錯的,既定的事實無法改變,司奇耀也不可能為了他讓自己的親人消失,可他特彆想大哭一場。爺爺被檢查出胰腺癌的時候,聞願還能在他麵前笑出來,也甚少在司奇耀跟前提這件事,他總覺得自己應該要大哭一場表達悲傷,可他又覺得事情已經發生了,多提無用,這麼一想,根本沒有哭的理由。
但此刻這股負麵情緒忽然就上來了,他一時之間喘不過氣,在被子裡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還是無法抑製。
司奇耀退了出去。
聞願這段時間情緒都很平靜,除了第一次得知聞友英的病情那天,他幾乎沒有露出過其他情緒。司奇耀總有種風雨欲來的擔憂,有時聞願表現的越是平靜,他就覺得擔心。
哭出來也好。
他想著,一邊下了樓,想著給聞願做點兒什麼,可他這邊剛剛一進廚房,就陡然被蘇美喊住:“奇耀?做飯啊?我來吧,我做的願願也愛吃的,今天中午還下來吃飯了呢。”雖然沒吃多少。
司奇耀搖頭:“不,他喜歡吃我做的。”
“你做什麼呀。”蘇美在裡麵推他:“你這雙手就不是做這個的,你上樓去看文件,或者陪願願,我一會兒就做好。”
司奇耀其實也有些不放心,他隻好道:“你做一份麻婆豆腐,一份紅燒土豆,肉就算了,晚上不吃那麼油膩,再做一份粥,拔絲芋頭你不會,就讓穆師傅做。”
“好好好。”蘇美連連點頭。
司奇耀重新上樓,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發現被子裡鼓鼓一團微微發著抖,伴隨著間歇的抽泣。聞願現在身體情況特殊,情緒尤其敏感,上回已經搞了個鬱結在胸發了高燒,司奇耀擔心他再出個什麼事兒,他小心翼翼的去扯被子,裡麵小小的聲音驀然停止,聞願抓緊被子不給他扯,微微發著抖,一聲不吭。
“願願,不哭了好不好?注意一下身體,還有寶寶呢。”
司奇耀試探的扯了扯,扯不動,隻能歎息,安靜的陪他坐著。
好一會兒,聞願的聲音才從裡麵凶狠的傳出:“不是說讓你出去了嗎?”
“我擔心你。”
聞願沒吭聲,他也的確哭累了,但臉上肯定不好看,他在被子裡挪了挪抹眼淚,不想讓司奇耀看笑話,道:“你出去給我做飯。”
“馬上就做好了。”
聞願又不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