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按摩店的情況跟王於漾通過氣味分析出的大同小異。
門臉很小,夾在發廊跟烤肉店之間,衛生環境差到一塌糊塗,垃圾簍裡的水煮袋子還在,牆上的屏幕顯示服務費50到100,有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女人坐在沙發上麵玩手機,四周飄散著刺鼻的劣質香水味。
王於漾站在門口的簾子邊,腳邁不進去。
“你要我帶你過來。”周易低著聲音,“現在我帶你來了,你杵著不動,當門神嗎?”
王於漾用比他更低的音量反擊,“我聞你身上那些味兒,就已經了解這裡是個什麼檔次,還讓你帶我來,為的不就是看看能不能給你提供點線索,多拿出點誠意給你?我說你啊,真是沒良心的小東西。”
他的話音剛落,就看見沙發上的中年女人滿臉驚喜的過來,走到周易麵前說,“小夥子,是你啊!”
周易麵無表情。
中年女人的熱情不減半分,“你那會一個服務不點就走了,這怎麼又回來了?還帶了個人,是你朋友嗎?”
王於漾見中年女人看向自己,後背滲出一層冷汗。
中年女人笑的眼角堆滿細紋,“小哥哥,你這臉咋個這麼白,都沒什麼血絲,是不是氣虛啊?要不泡個藥浴?我給你按幾下?”
王於漾的嘴角止不住的抽搐,“老姐姐,我才三十出頭。”
中年女人打了下他的胸口,嬌嗔的白他一眼,“哎喲,情趣懂不懂呀?”
王於漾頭皮發麻。
中年女人大概是覺得他不像周易,身上沒什麼寒氣,看著挺斯文柔弱的,就把他往店裡拉。
旁邊的周易手拽住王於漾的T恤後領,將他拽回身邊。
王於漾呼口氣,笑著對中年女人說,“老姐姐,彆拉拉扯扯的,我們先進去看看。”
中年女人拋媚眼,“不要一口一個老姐姐的叫了,叫我文姐好了嘛。”
“……”
王於漾受不了的抖抖雞皮疙瘩,湊在周易耳邊說,“我在S城活了快四十年,第一次知道還有這樣一條墮落街,也是頭一次進這種小店,大開眼界。”
周易瞥他,嗓音冷淡,“你的人生沒有窮苦二字。”
王於漾怔了下,他輕笑,“也是啊。”
周易的耳朵邊癢癢的,他的半邊身子有些僵硬,下一秒就走開點跟男人拉開了距離。
“越快越好,最好是這兩天,不行,我等不了……”
門外進來一個穿著旗袍的中年女人,一邊走一邊打電話,另一隻手夾著一支香煙,身段風韻猶存,她騰出手,欲要從挎在手腕上的小包裡拿打火機點煙,忽地轉過頭,看向周易的眼神先是疑惑,然後是驚恐,像是見了鬼。
文姐撿起姐們掉在地上的打火機,‘阿蔓?”
阿蔓的臉色煞白,身子發抖,她看著周易,想說什麼,嘴裡卻半天都沒發出一個音。
王於漾挑眉,看來周易之前過來的時候這大姐不在。
大姐那反應透露了很多信息,跟他推測的差不多,但他不打算問周易,除非對方主動跟他聊,不然他不會探究。
王於漾用隻有周易聽到的音量說,“她身上有同樣的香水味,去過那屋子的女人晚上跟她有過接觸。”
周易的餘光掃向男人。
“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不覺得是同一個人?”王於漾動著嘴唇,“剛才她一進來我就聞到了一股子苦味,對我來說挺刺鼻,她應該是個老煙鬼,隻抽一個牌子,那股子味道滲到皮膚裡了,如果她去了,一定會在屋裡留下煙味。”
“而且她不像是沒見過市麵,旗袍我不了解,玉玩過有些年,她手上那玉鐲雖然不是上等,買下這條街的幾個門麵也是可以的。”
周易摩挲著手指,麵上沒有情緒波動。
王於漾說,“我先回去了。”
他見周易看過來,就晃晃手電筒,表示自己沒問題。
周易等男人走後,就關門落鎖。
.
王於漾聽到動靜扯了下嘴角,周易這回一定能問出自己想要的東西,短時間內可以安心給他擺攤查內鬼了。
找活人比找屍體難,急不得。
王於漾從一個個門臉的屋簷底下往前走,借著燈光讓視野裡的黑暗麵積稍微小一點,他心想,自己的嗅覺不是敏感,是變態啊。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王於漾撈出來一看,是何長進,他走到路燈底下接通。
何長進口齒不清的聲音傳來,“王哥,我剛找了老劉,讓他明早給我送一批貨,他跟我說沒接到你的電話,你明兒不出攤啊?”
“出。”王於漾說,“我讓我弟晚點聯係老劉。”
何長進啃蘿卜的聲音一停,“讓他負責?”
王於漾嗯道,“攤子也是他來。”
何長進吸口氣,“王哥,有句話我說了你可能不喜歡聽。”
王於漾說,“那就彆說了。”
“……”
“我還是想說,我憋不住。”何長進說,“易哥隻是你認的弟弟,不是親的,你把他帶回來,給他住的地方,還把攤子給他……”
王於漾笑著說,“最近我感覺身體跟以前沒法比了,想讓他搭把手。”
“這樣啊,有個人幫忙是好的,我是想說,不論什麼時候都要留個心眼,王哥你心地太好,容易吃虧,算了,我不說了。”
何長進哎了聲,“那明早我多照看一下吧,易哥第一次出攤,肯定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王於漾說,“好。”
掛了電話,王於漾掃視四周,一張張臉在他眼前晃過,都很模糊。
他正要去前麵打車,沒走多遠,背後徒然靠過來一具陌生的年輕身體,力道粗魯的把他拖進了巷子裡。
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
王於漾的視線裡一片深黑,相當於閉上了眼睛,周易給的軍用手電筒在掙紮的過程中丟了,他快速摸到手機打開手電筒。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稚氣未脫的麵孔。
少年蹲在地上,嘴裡叼根煙,頭發染成紫色,耳朵上幾顆耳釘在暗中閃著亮光,張楊又不羈,“大叔,你是GAY吧,我老遠就聞到了你身上的味道。”
王於漾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味,“多大了?”
少年舔了下嘴角,“十九。”
王於漾拿著手機照照周圍,沒看見手電筒,他有點煩躁,“小鬼,叔叔玩的時候,你還沒出生。”
少年的眼睛更亮,“我果然沒看錯,你是老GAY。”
王於漾,“……”
少年湊近些,“大叔,我今晚是來酒吧找樂子的,沒找著。”
王於漾說,“那就回家寫作業去吧。”
“噗。”少年笑出聲,“大叔,你真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