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喬剛剛藏到鋼琴下麵,就聽見和之前相同的沉重的腳步聲。
從這個腳步看過去,依然是隻能看見黑色線條人的腿部。
它站在燈泡碎掉的地方停了會,然後走到黑色櫃子麵前,打開了八音盒。
音樂再次充斥整個房間。
黑色線條人進出很快,清理了地板上的燈泡之後,又再次離開了房間。
阮喬趁機走到紙箱旁邊,她的雙手還在微微發抖,急促的呼吸好不容易平靜下來。
冷靜!
這不是當年的一切,這不過是個幻境而已。
她可以逃出去!
從八音盒的聲音來看,這一個和剛才完全一樣,而音調也沒有絲毫變化,顯然是沒有受到過撞擊,房間裡的一切和外麵的風雨都和剛才的場景一模一樣。
最大的可能,是她正在重新經曆剛才的一切。
趁著那人還沒進來,她先是撿起了地上的楓葉,然後放在衣兜裡。
鋼琴對麵是沙發,沙發上麵的牆上掛著一張表。
表上用黑色馬克筆寫著一排名字。
2號:阮喬
3號:陳語【取消】
4號:俞寄柔【取消】
5號:阮喬
6號:陳語
7號:俞寄柔
鋼琴,陳語。
這裡應該就是阮喬之前上鋼琴培訓課的地方。
當年陳語死在這裡,警察封鎖了整個現場,鋼琴老師也被帶走調查。
但是很快就證實,鋼琴老師案發當日並不在本市,最後案件定性為入室殺人,凶手是個行為惡劣的連環殺人魔。
這件案子在當時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凶手也一直沒有找到,這之後也沒有繼續在當地作案。
使得案件的破解陷入了僵局。
阮喬雖然因為刺激失去了當時的記憶,但是她也一直想要知道殺死陳語的凶手到底是誰。
警方流傳出來的犯罪測寫也表明,凶手是個毫無人心,窮凶極惡的人。
冷靜下來之後,阮喬才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八歲時候的身體,如果被對方在這裡發現,多半會被一起殺死。
這裡她來過無數次,對於房間的布局和周邊環境無比熟悉。
這棟小屋隻有一層樓,四周都很少有人,唯一人跡比較多的地方就是離這裡一公裡的楓葉公園,她的腳底粘有楓葉,多半也是從那個地方走過來的。
除了楓葉公園,就要再走一公裡才能進入有人煙的小區。
小屋一樓三室一廳,現在自己所處的就是最大的一個臥室,被改造成上課的琴房。
外麵雖然是客廳,但是聽響動,它就在客廳。
而其他兩個房間一個是主臥,一個是客臥,客廳和廚房在一起,想要從正門或者其他房間離開,都必須經過兩個客廳。
現在能夠離開的地方就是這裡的窗戶,隻要逃出這裡,往外跑一公裡就能安全。
窗戶上掛著一串白色貝殼風鈴,一旦開窗戶的動作大了一些,或者是開窗之後不能及時逃走,外麵的狂風吹動風鈴,都會驚動外麵的人。
阮喬的動作很小心,但當她剛剛打開鎖扣的時候,外麵忽然響起了女生驚恐的叫聲,帶著一串劈裡啪啦的響動。
趁著外麵響聲很大的時候,她猛然拉開窗戶,然而就這樣的動作,令她口袋裡的玻璃珠掉了下來。
玻璃珠滾了滾,掉到她右邊沙發旁側的綠植底下。
幾乎沒有猶豫,阮喬立刻蹲下身摸到了珠子!
她剛剛把東西放到口袋裡,就聽見急促朝這裡跑來的腳步聲,阮喬閃身躲進窗簾背後,好在她的身形很小,能被窗簾完全遮住自己,在加上前麵就是花盆,如果不仔細辨認,很難發現她的鞋子。
陳語跑了進來,第一眼就看到打開的窗戶,她瘋狂地朝窗戶跑去,半個身體已經翻了出去,然而就差一點,她依然被凶手拉進了屋子裡。
陳語的頭發披散著,臉上都是傷,被凶手用力甩到黑色櫃子旁邊,手臂又撞到了櫃子。
櫃子上麵的八音盒被打落,外麵的雨聲驟然響起,傾盆大雨衝刷著漆黑的夜。
陳語艱難地扶著櫃子站了起來:“求求你……放過我……”
然而,麵對她驚慌的求救聲,和阮喬僅僅隔著一道窗簾的它卻沒有任何心軟的表現。
黑線人忽然轉過身,朝著阮喬走了過來。
一步,兩步……
阮喬已經完全屏住了呼吸,外麵的風很大,有細碎的雨飄進來,風吹著窗簾,眼看就要吹起遮擋住阮喬身體的部分——
啪——
黑線人伸手,關上了窗戶。
然後轉過身,背對著阮喬,慢慢走向櫃子旁邊的女孩。
陳語大概是知道求饒完全沒用,想要朝門跑,又被抓住手臂甩到了沙發上。
“……晚間新聞,今天是二零九九年十……”
阮喬躲在窗簾後麵,緊緊捏著手指。
“我市發布暴雨紅色預警,預計接下來幾日,降雨量將繼續增加,我市即將迎來十年以來最大暴雨期……請各位市民出行……”
電視裡的聲音伴隨著房間裡行凶的聲音,一點點紮進她的心底。
對於無數人來說,這隻是一個尋常的雨夜。
但是對於她而言,卻是最深的夢魘。
陳語死之前的眼睛,成了她永遠不願意去回想的畫麵。
轟隆!
不能出去!
這是她躲在鋼琴下麵,腦海裡充斥著的唯一念頭。
一旦被發現,隻會多死一個人。
她不是害怕那個喪心病狂的殺人者,她最害怕的,是失去自己的生命。
她不願意麵對的,不是死亡,不是殺人者,而是那個為了活下去而旁觀的自己。
“通報一則路況信息,從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