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德以過來人的口吻,語重心長地說:“會兒你都聽我的,我來說,她如果和你說話,你就隻當自己又啞又聾,聽不見也不會說話,千萬彆和她說話,切記,你和她說話就會被帶坑裡,死也爬不出...等下,你彆動!”
阿諾德突然往前兩步,林絕不自覺退了步,被他喝止又不明所以地站住。
然後他就看見阿諾德臉嚴肅地伸出手,精準地抖掉他肩膀上細微的灰塵,又把他的領口擺成個對稱完美的V字,最後強行把他肩章領徽和帽徽上的金色徽章都擦了遍,確保它們像剛出廠時那樣金光閃閃,在明亮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這切結束之後,阿諾德才退後兩步,上下打量他,滿意點點頭:“現在就好多了。”
林絕:“...”
他壓了壓帽簷,遲疑片刻,含蓄地問:“你最近是不是拿自己做實驗了?藥效這麼大嗎?”
阿諾德不上當,冷笑:“你才吃錯藥了,我是為你好,那女人又好色又花心,你打扮的好看點,她看著高興,個心軟,就救你了。”
“...”林絕忍不住失笑:“你怎麼說的跟我要去賣身似的。”
阿諾德心想你要是隻用賣個身那就好了,他憐憫地看眼這位對社會的殘酷無所知的可憐少將,搖了搖頭,壓住旁邊的開關,深深吸口氣,狠狠按了下去。
伴隨著氣閥被衝開的警報聲,明亮的燈光順著敞開的大門打出來,林絕不覺眯了眯眼,耳邊儘是或尖銳或低沉的嘶鳴,模糊的視野隱約是片大大小小的黑色物體,其最高大的影子上麵,好像還立著道修長的屬於女人的身影。
但他還沒來得及多想,耳邊驟然響起阿諾德淒厲的慘叫:“你乾什麼——你個牲口!你對我的女王親衛乾了什麼——”
林絕這麼多年都沒聽過阿諾德這麼失態的聲音,說是悲痛欲絕都不為過,他的耳膜嗡嗡作響,強撐著睜開眼,瞬間愕然。
隻見本該諾大空曠的實驗室裡,擺滿了大大小小的實驗艙,個個透明的方盒子裡是頭頭形態各異的蟲族,它們就像是被疊起來的拚圖那樣挨挨擠擠著,林絕甚至看見有四頭飛蟻被疊羅漢似的疊在起,歪歪斜斜地直杵到天花板上,飛蟻在裡麵不安地掙紮晃動,四個實驗艙也在那兒搖搖欲墜,嘎吱嘎吱的聲音聽著讓人心尖直顫。
但是更讓他震驚的卻是在實驗室央那頭巨大的女王親衛。
這隻珍貴的高等蟲族還是他親手在戰場上捉到送給阿諾德的,他還記得當初它在荒漠耀武揚威的樣子,高大,威猛,凶戾而暴躁,身黑色堅硬的甲殼,比刀鋒更尖銳的爪子和長鉗,冰冷傲慢的無機質眼睛,仿佛頭洪荒怪獸,充滿著殺戮機器般讓人膽寒的嗜血**。
但是現在...
“啊——”
阿諾德撕心裂肺地慘叫著,踩著地血汙甲殼和腥臭的臟器碎片撲到實驗艙上,隔著透明的鋼璃看著裡麵那頭爪朝天躺屍在地,全身僵硬隻有偶爾爪子抽搐下表示自己還沒死的粉紅色不知名生物。
他雙手發顫,眼前發黑,強撐著最後線理智指著裡麵的粉色生物:“這是什麼?這他媽是什麼?!我的女王親衛呢?”
“這就是你的女王親衛啊。”
蹲在旁邊座困著工蜂蟲族的透明實驗艙上的祁琅叼著棒棒糖,哼著小調手上拿著光屏正在快速記錄著什麼,聽見阿諾德的話,隨口說:“你瞧你,人家脫了層馬甲你就不認識人家了,還說多麼多麼愛人家,嗬,虛偽的男人,你隻是愛它的身體而已。”
“...”阿諾德呆呆看著它:“脫了層馬甲...”
“對啊。”祁琅美滋滋說:“我特意找的你原來做的藥劑摻雜著用的,褪殼褪的比脫毛還乾淨,還不傷身,你看,它現在粉粉嫩嫩的,皮薄肉..連皮都沒了,軟軟的,糯糯的,肉嘟嘟的,多可愛啊。”
林絕默不作聲走過來,深深打量那女王親衛蟲族會兒,肯定說:“傷身,它快死了。”
“這怎麼會呢,定是你們看錯了。”
祁琅眼神飄忽了下,本正經地解釋:“你們是來晚了,它剛才還好的很呢,蹦迪似的在裡麵跳啊跳,定是看自己變好看了高興的不行,蹦好幾米高,茲哇亂叫,還直亢奮地撞艙門,那個興奮勁兒哦簡直彆提了,我看著都欣慰;可能就是剛才太激動了,現在累了,正閉目養神歇會兒,不信你們再等等,再等個把小時的,它又能活蹦亂跳了。”
阿諾德踉蹌兩步,隻覺得口老血堵在心口,眼前發昏搖搖晃晃幾乎就要撅過去,林絕連忙扶住他,看了看那蟲子,又看著祁琅,艱難遲疑說:“再等個把小時,它就涼透了。”
“真的嗎。”
祁琅麵露愕然,就在林絕以為她要驚慌叫人給蟲子治療的時候,她反手就從腰間摸出來幾把刀叉,舔舔嘴唇,閃閃亮的眼神期待:“那就不等涼了,我覺得趁熱吃比較好,要不然咱們現在就動手,聽說新鮮淌血的那種味道最佳,幸好我早有準備…兄弟你吃嗎?我多帶了刀叉可以分你份兒。”
“...”林絕勉強笑:“不用,謝謝殿下。”
“噯噯彆客氣,見者有份。”
祁琅磨著刀叉寒光爍爍,跟流氓看見小美人似的垂涎地在蟲子那粉紅紅的誘人酮體上流連:“不是我跟你吹,不愧是高等蟲族,我拆了這麼多蟲子,就這隻肉最嫩,哎呦你瞧這肉的紋理、這色澤、這泛著光的小油脂,到時候裹上麵包糠在油鍋裡炸炸,隔壁的小孩兒都要饞——”
“啊——你苟日的不是人!我和你拚了——”
阿諾德驟然顫,再也忍受不了這種屈辱,仿佛隻炸毛的火雞氣勢洶洶就朝著祁琅所踩的實驗艙衝過去,祁琅看著他撲過來,頓時麵露驚恐:“噯,彆,彆過來——”
“你現在知道怕了!”
阿諾德暴躁咆哮著:“你個牲口在我實驗室這些天毀了多少東西了?!你占我的實驗室,改裝我的實驗藥劑,玩我的實驗品,現在還要吃我的親衛!你怎麼不乾脆炸了我的樓啊!你怎麼不上天啊!我跟你說咱們今天沒完你彆以為你站的高我就收拾不了你我和你拚——”
阿諾德狠狠腳踹在工蜂所在的實驗艙上,本以為能晃悠的讓祁琅掉下來,但是他很快震驚地發現自己的腿生生穿過實驗艙鋼璃本該在的位置,徑自踹過空氣狠狠踹在工蜂的隻爪子上。
阿諾德愣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剛才祁琅不是站在實驗艙上嗎?難道她直接踩在工蜂頭上嗎?難道工蜂是死的嗎?那殘暴的蟲族怎麼可能就任她踩著呢...
阿諾德大腦片空白,他眼睜睜看著踹到的那高大強壯的工蜂身體狠狠顫,就仿佛被開啟了某個機關,那身甲殼血肉和堅硬的骨架像拚裝機器人的零件劈裡啪啦往下墜。
林絕隻聽見驟然聲轟響,眼前高大的工蜂標本轟然坍塌,二話沒說乾脆利落就把阿諾德給埋了。
林絕:“...”
阿諾德:“...”
“我都說過彆過來,你不聽。”
片寂靜的煙塵,不知何時已經跳到另頭工蜂標本上蹲著的祁琅又從兜裡摸出來根糖塞進嘴裡,鼓著腮幫子長歎口氣,很是埋怨:“你個冒失鬼,我花了好幾個小時才重新把骨架甲殼都搭好的,你看,是不是跟真的樣,栩栩如生,美輪美奐,我還指望著拿出去賣錢呢,就被你給撞塌了...算了算了,看在大家是朋友的份上,湊合賠個五百萬,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阿諾德:“……”
“——林絕!扶我起來!扶我起來!”
片刻的死寂後,驟然爆出阿諾德撕心裂肺的大吼:“扶我起來——我要和這苟日的拚了!!!”
作者有話要說:祁日天(滄桑點煙):又是兢兢業業想發財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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