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早就習慣蟲族的強大,在所有人心裡發虛的時候,他們卻眼睜睜看著那些蟲族走著走著、速度開始減緩。
它們那鐵黑色的甲殼不知何時開始融化,就像漸漸融化的巧克力,黑色的鐵水順著它們龐大的身體流淌。
“這是一種新型化學藥劑,可以有效融化低等蟲族的甲殼,在這過程中,它們會覺得渾身麻癢、疼痛,在本能之下,它們會撲向身邊的事物甚至是同伴,試圖通過摩擦體表來解除這種麻癢。”
祁琅指著開始不約而同撲向四周同族的蟲子,越來越多的蟲子被沾染上藥劑,被融化的蟲子範圍越來越擴大,原本整齊的蟲潮隊伍秩序漸漸混亂。
按理說這個時候外圍的蟲子會不自覺往四周擴散,但是因為之前在四周噴灑了藥水,蟲族本能厭惡那種味道,又因為外圍沒有肉味吸引,所以蟲族隊伍沒有擴散,仍然照著原來的路線行走,隨著藥水的牽引,蟲子密度越來越大、蟲潮隊伍越來越擁擠。
所有人呆呆看著隨著被融化掉黑色甲殼、越來越多變成肉粉色的蟲子,連手裡的槍都快拿不穩,一個個目瞪口呆。
自他們來到蟲族戰場,所有人隻知道開槍開炮,硬打硬上,什麼時候見過“脫馬甲”這種招數?!
“很遺憾,經過研究我們發現,蟲族內殼與甲殼之間有一層生物膜,這種生物膜對化學藥劑免疫,所以化學融化隻能到這裡為止。”
祁琅又是一揮手,飛回來的飛行器被裝載上燃燒彈重新啟航,一個個在湧動的蟲潮中像亢奮的母雞一樣美滋滋開始下蛋。
炸裂的火焰在肉粉色的蟲潮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燒,蟲族淒厲的嘶鳴伴隨著某種詭異的焦香味四散傳播,祁琅淡定躲過一個生生被暴怒的蟲族砸回來的飛行器火球,一本正經地轉頭給大家解釋“相信大家也看見了,經過我們的科學分析,蟲子在褪殼之後的燃燒率是褪殼之前的三倍不止,雖然因為□□攜帶的溫度問題,沒有辦法把蟲子完全烤熟,但是處於火力中心的蟲子烤個五六成熟那是完全——”
“長官。”
多拉不知何時站到她下麵,仰頭看著她萌噠噠開口“您說話的時候為什麼舔嘴唇?”
“”祁琅“我有嗎?”
“有的,長官。”
多拉笑眯眯地說“尤其是在說五六成熟的時候,您舔了兩次呢。”
祁琅感覺背後眾人的眼神漸漸意味深長,她強作鎮定“大概是因為我渴了吧,畢竟這麼久了也沒有那個小機靈鬼想過給長官遞個水。”
“是我們的錯。”
多拉立刻摸出來一個乾淨的水壺,恭恭敬敬遞給她,祁琅接過來仰頭剛喝了一口,又聽多拉笑嘻嘻說“長官,這樣烤熟的蟲子能吃嗎?味道好嗎?”
祁琅險些被嗆到,但是她是誰,堂堂祁大海豈會被這麼個段位的小破孩給打敗,她放下水壺,斜眼掃了故作乖巧的多拉一眼,突然笑了一聲。
祁琅蹲下來,笑嗬嗬看著多拉“跟我耍心眼,是吧,小子。”
多拉一臉天真無邪“長官您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在我崢嶸而複雜的前半生中,一般隻有兩種人。”祁琅拿出一根煙,示意他給點上火,又問他“你猜是哪兩種?”
多拉想了想,默默否決“男人”和“女人”,摸出打火機給她點上煙,試探著說“朋友和敵人?”
“也差不多。”祁琅夾著煙,也不抽,隻是抖了抖煙灰,笑著說“是哭著走的和”
多拉頭頂燈泡一亮“和笑著走的。”那還真是差不多。
“不。”
祁琅搖搖頭“是哭著走的,和,哭著,走的。”
多拉“”
哭著,走的。
“”多拉艱難說“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祁琅對他神秘一笑,直笑得多拉頭皮發麻,她才擺擺手,身後梅爾立刻帶人把她身後的一個比兩人還高的音箱似的東西往戰線前麵推,祁琅囑咐著“調到最大音量啊。”
多拉還沉浸在未知的恐懼中,他看了看那個古裡古怪的東西,扭過頭來,就看見祁琅又從摸出來一個話筒似的玩意兒。
“”多拉“您這是要乾什麼?”
最近的蟲子都快打到戰壕前了,這個時候了難道她還要演講?!講給誰聽,蟲子聽?如果演講者願意給它們搓一頓那它們估計挺樂意的。
“看不出嗎?我要開始放大招了。”
祁琅把點燃的煙塞進多拉嘴裡,站起來挽起袖子,左右晃了晃肩膀,對多拉說“一會兒我喊開始,你就下令開火,所有彈藥儘情地上,一點彆省。”
多拉被她的氣勢所懾,不由地後退兩步,表情漸漸驚恐“您到底要乾什麼?”
祁琅眼看著漸漸湧過來的蟲潮,把話筒慢慢放到嘴邊,深沉說“見證奇跡的時候,到了!”
前所未有的強烈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多拉下意識要撲上去要阻止“等——等一下——”
“啊——————”
多拉呆住了,排長們呆住了,所有的士兵都呆住了,連蟲潮都呆住了。
所有人和蟲都維持著一個姿勢,風聲都靜止,連時間都仿佛凝固,隻有兩軍陣營中間那個兩人高的音箱,自顧自立體環繞式爆發著驚駭欲絕慘絕人寰的尖叫聲——“啊——”
這真的是人能發出來的聲音嗎?!
多拉滿腦子隻翻湧著這一個念頭。
他頭暈目眩、神魂顛倒,突然兩耳一聲輕響,震得他整個人像喝醉了酒似的暈暈乎乎往後倒。
在他混亂模糊的視野中,他看見蟲潮開始漩渦般的湧動,肉粉色被烤得遍體鱗傷的蟲族們瘋了似的撲向自己身邊的同族,它們撕咬著,啃噬著,殺戮著,以不死不休幾近於同歸於儘的勁頭自相殘殺,血肉橫飛、屍骸遍野、慘不忍睹。
多拉呆呆地看著,嘴裡的煙不知何時已經掉在地上,所有士兵都和他一樣,石化般僵硬地看著前方的湧動的蟲潮。
祁琅嚎了好一會兒,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低頭對多拉喊“開火吧!”
多拉鳥都不鳥她,仍然呆呆看著前方。
祁琅心想這波兒士兵的心理素質還是不行啊,她又加大了聲喊“多拉!中尉乾活了!開炮了——”
多拉還是不鳥她,祁琅有點生氣了。
她正要再大聲喊,身後梅爾上前,默默拍了拍她的肩膀,遞給她一塊石頭。
祁琅握著石頭顛了顛,笑了“梅爾,你咋這麼凶啊,這多不合——”
“他耳膜破了,長官。”
梅爾平靜地取下耳朵裡塞著的耳塞,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恍然大悟“哦,我說呢,我的耳膜也破了。”
祁琅“”
祁琅“???”
祁琅“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估計他們的耳膜都破了,而且他們也不像我似的會唇語。”
梅爾在兜裡摸了摸,摸出來一把小紅旗,又摸出來一疊硬紙板放在祁琅手裡,囑咐她“我用旗語指揮他們開炮,您在這裡歇會兒,如果有事兒就立起板子揮舞,我能看得見。”
“等一下。”
祁琅突然握住梅爾的手臂,梅爾不解地看著她,祁琅盯著她的嘴,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你你慢慢點說,我這個耳耳朵好像也”
梅爾“”
這他媽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