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數十載,郎文逸何曾見過妻子如此失態?整個人都懵了,半個字吐不出來。
劉玉也是這麼多年實在憋狠了,今天突然得知侄兒的消息,先是大喜;又見丈夫如此頑固不解風情,又是大怒,索性一並發作起來。
見丈夫木頭人似的呆滯,劉玉越發來氣,就去另一頭坐著,氣鼓鼓生悶氣。
可巧外頭郎文逸的心腹過來回話。
他也是個沒眼色的,正巧進來時夫妻倆剛吵完,他也沒覺察到裡麵氣氛不對,直接隔著窗低聲道:“大人,查到了,那三人現在就住在城西甜水巷的福來客棧。”
話音剛落,劉玉再次站了起來,大聲道:“備車,備車,去福來客棧!”
外頭丫頭婆齊齊應下,麻溜兒準備去了。
“哎呀你!”郎文逸跟著喊了聲,可又說不出彆的話來。
去是自然要去的,可你這樣儀態全無氣鼓鼓的,又算怎麼個樣子嘛!
“我怎麼樣了嘛?好得呀!”劉玉自己也知道這個樣子不大像話,匆匆忙忙對鏡梳妝,又往腫脹的眼睛上撲粉,抽空道,“哎呦呦瞧瞧你那個什唔拔唆的樣子……瞪什麼眼睛啦,了不起我進京跟兒子過去!”
說來劉玉作為一個命婦,小半輩經曆的起伏也著實傳奇。她的母語確實是江南話沒錯,但這幾十年來四處顛簸,需要不斷適應,如今好像哪裡的強調都帶一點,又哪裡的強調都不像。平時正經說官話聽不大出來,可一旦情緒激動時,她各地的方言和口音就都冒出來一點。
郎文逸沒她激得沒脾氣,頹然坐到炕上,也是眼眶泛紅,“你又說這些紮心窩的話作甚。”
他一生隻求個忠君愛國,及不貪財也不好色,家中隻有劉玉這麼一個發妻和一男一女兩個孩兒。如今女兒遠嫁,兒子也已成家,與家人一並留在京城太學讀書科舉,就隻剩他們兩個老貨相依為命。
過去那麼些年風風雨雨都過來了,如今妻子卻又冷不丁說什麼撇下自己跟兒子過的話,著實叫郎文逸心中不是滋味。
難不成自己大半輩鞠躬儘瘁奮力一搏,到頭來還混個裡外不是人?
劉玉一說完,也覺得有點狠,可想到丈夫的死腦筋,又忍不住來氣。
正好車也備好了,她歎了口氣就往外走,路過郎文逸身邊時,又忍不住停下,低低罵了句,“你呀,真個死腦筋!”
平心而論,作為官員,作為人臣,丈夫的想法和堅持有錯嗎?
沒錯。
但作為死者的後代,陽兒的恨有錯嗎?
也沒有。
這世上的是是非非,本就不是三言兩語說得儘的。
再說福來客棧。
孟陽三人回到客棧後,氣氛著實詭異。
人認識以來,孟陽一直都是寬和懂事的,這麼個人突然說想要什麼東西,自然令人難以拒絕的。
但小豬仔饅頭……那是什麼東西?
白星和廖雁好一通大眼瞪小眼,死活想不出個醜寅卯來。
孟陽回來之後就一直躺在床上,被子整整齊齊齊胸口蓋著,然後雙手交疊放在身前,直勾勾盯著床帳頂端。
白星一看他這個姿勢就渾身發毛,覺得自己好像在看一具隨時準備入土為安的鮮活屍。
她小心翼翼扒著床頭蹲下,跟孟陽腦袋挨著腦袋,小聲問道:“除了小豬仔饅頭,你還想吃什麼?”
孟陽微微轉過一點眼珠,認真卻空前執拗道:“不,我就要小豬仔饅頭。”
說完,又繼續維持著這個挺屍姿勢,仰頭放空了。
白星看了廖雁一眼,廖雁又看了她一眼,最後齊齊發懵。
兩人對烹飪一道著實一竅不通,撓頭不止,最後實在沒,隻好跑去問客棧掌櫃。
那掌櫃的也是滿頭霧水,“饅頭做過,這小豬仔?早年我曾去過北地,聽說過西北一帶有什麼花饅頭,彆是那個吧?”
再去問廚房,廚房裡的人也沒做過這個。
想做小豬仔模樣不難,南邊的船點多得是擬物的手段,可如何在饅頭上做花兒,他們還真沒試過。
隔行如隔山,糕點和饅頭的柔韌、膨脹程度截然不同,用在糕點上的塑形手,還真未必能在饅頭上通用。
正犯愁呢,卻見客棧外頭忽然停了一輛挺講究的馬車,從上麵下來一個戴著帷帽的女子,身邊還跟著幾個丫頭婆,皆是衣衫考究,瞧著不像尋常人家。
掌櫃的不敢怠慢,忙跟白星和廖雁告罪一聲,親自迎了上去。
那女也不說話,隻身邊的丫頭出聲問道:“你們這裡可是住著一位叫孟陽的客人?不到二十歲年紀,有北方口音。”
掌櫃的一愣,下意識看向白星和廖雁。
這不就是那位孟小公子的同伴麼?
白星打量了那女幾眼,覺得此人應當非富即貴,“你是誰?”
書生現在難過著呢,可不是什麼人想見都能見的。
劉玉想起丈夫說的話,自然知道與孟陽一起出門的還有年紀相仿的另外一男一女,約莫這個就是了。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努力壓抑住翻滾煎熬的內心,“你是白姑娘吧?我是陽兒的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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