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馳上午已完成全部題目,他仔細檢查兩遍,加以潤色修改,看看有沒有犯什麼避諱,然後在正卷上謄寫。
字跡要工整,卷麵要乾淨,如果有了墨點和塗改,更甚者出現錯字,勢必大大降低考官的印象。
在學院的時候,王夫子也格外注重他們的練字情況,定期會舉行比賽,選出前幾名作為模範表揚。
顧馳剛入學時字跡一般,但按照王夫子給的字帖,還有張院長的指導,加之他一日不隔,每天都要寫上十多張大字,如今他的字跡可謂是結體嚴整,筆勢剛健。
一氣嗬成謄寫完畢,墨跡風乾之後,顧馳從頭到尾再次檢查一遍,包括自己的姓名、籍貫等內容,確認無誤之後,他整理好東西放進考籃,舉手示意,衙役過來收卷。
出考棚的那一刻,對麵的學子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驚訝,又有些急迫,繼續悶頭苦寫。
顧馳在這一排的考棚末尾,沿著甬道走過去,發現交卷的人並不多,零星幾個,大部分還是在繼續做題。
雖然交了卷,但還不能出考棚,衙役引領著他來到正堂的一個房間,要在這裡等到申時初統一交卷,全部考生統一離場。
屋裡已經有了幾位學子,和顧馳年歲相當,前排一位學子石青色祥雲紋衣袍,腰間掛著白玉玉佩,頭發用一根玉簪固定,麵上帶著一絲桀驁,挨著他的幾位同樣如此,低聲交談著什麼。
提前交卷的學子,應該有兩把刷子,再看他們的打扮,非富即貴。
顧馳徑直走到後麵,那裡坐著一個月白色衣衫的少年,屋裡竊竊私語,有些吵鬨,那人卻毫不在意,嘴裡默念著什麼,走進一聽,原是在背律法,縣試並未涉及這些內容,可見這位學子博學多才。
顧馳在他不遠處坐下,閉目養神,心裡卻在回顧學過的有關知識,就這麼過了大約半個時辰,衙役來通知他們離場。
月白少年拎著考籃走在前麵,顧馳餘光一掃,籃子中崖柏鎮紙上麵刻著兩句詩: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看來他麵前的這位學子,誌向高遠。
等他出去的時候,外麵考生已經離去,很輕易的就看到顧父。
顧父快步走上去,接過考籃,“坐車上歇歇”,又將手裡的油紙包遞給自己兒子,“剛買的,還熱乎著呢!”
顧馳午時隻用一個饅頭,此時確實有些饑餓,他未急著吃,拿過顧父手中的熱水喝了幾口,拆開一看,原來是肉包子。
他分成兩份,塞給顧父手裡,剩下的自己吃了一口,豬肉蘑菇餡的,皮薄餡大、鮮香味美。
顧父駕著牛車出發,“郭策他們先回去了。”
顧馳“嗯”了一聲,“我提前交卷,在另外的房間待著,出來有些遲了。”
聽見顧馳這麼說,顧父放下心來,看來兒子這一場沒問題。
客棧離考場不遠不近,走了不到兩刻鐘,聽見他們進門的動靜,郭策從隔壁房間出來,跟著顧馳進到房間。
“老大,出來的時候怎麼沒有見到你?”
顧馳解釋之後,郭策點點頭,第一場考試不算太難,老大提前交卷是正常的。
“你知道那個更換考卷的學子發生什麼事了嗎?”不等顧馳回答,郭策繼續說起來,“我就在他對麵坐著,看的比較清楚。他午時休息,竟然睡著了,呼嚕聲通響,這還不算,你猜他考卷怎麼回事?”
顧馳搖搖頭,“他啊,滴上口水了,明晃晃的一片。”郭策笑起來。
這人也是心大,這麼重要的時候也能睡著。
顧馳喝口茶,“如果他加把勁,應該還能重新譽寫一遍。”
兩人閒聊幾句,郭策回去溫書,顧父端上來飯食,又提前買上一些包子燒餅,當做明天早上的早餐。
前朝縣試流程和現在不太一樣,第一場考試之後,考官會抓緊時間評改試卷,隻有通過第一次考試的學子,才有資格參加明日的考試,依次類推。在第一場考試中獲得第一名的學子,可以直接參加府試,不再進行下麵三場考試。
但這一切基於前朝國力衰敗,貪汙**橫行,這樣子不僅選拔不出真正的優秀人才,更加劇百姓負擔,閱卷之後方能進行下一次考核,耽誤的都是學子的時間和錢財。
本朝皇帝文正帝上位之後,立即改了規定,下令四場考試之後,才能改卷,綜合所有成績確定錄取名額。
如果顧馳生在前朝,那要不然被考官炮灰掉,要不然就是沒錢住客棧,畢竟四場考試,每場間隔兩天,如不願把時間浪費在路上,就要一直在縣裡吃住,這真是一筆不小的花銷,還談什麼讀書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