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父汗顏,大寶可真不愧是自己的孫子,比不過就趕快認輸。自己年輕時也是這樣,打不過就趕緊站到一邊,趁彆人不注意時偷偷上去踩幾腳。
他清清嗓子,“管理學生,可不能依靠力氣蠻乾。這樣吧,我給你們二人出一道題,如果學舍裡的孩子不想學習,隻想出去玩,你們二人要怎麼解決?”
王卓揚聲開口,“這簡單,告訴他們父母,讓父母訓他們一頓,好好管教,學習的時候是不能玩耍的。”
大寶靜靜思考了一會,方才開口,“可以在教學過程中更加有趣,吸引大家的注意,比如說識字的時候,領著大家去看到實物,應該能記得更清楚,把玩和學結合在一起。學生感覺到學習是有趣的,就會更願意讀書。”
王卓張了張嘴巴,還是第一次聽說,玩和學結合在一起。
顧父點點頭,“大家剛開始啟蒙,這個階段肯定要難熬一些,太枯燥的話,彆說你們不願意聽,我一個大人也想打瞌睡。入學之後,大家就是個小大人,遇到事情,第一想法應該是咱們自己有沒有能力解決,如果不行的話,再尋求他人的幫助。學習和玩耍並不是分割開的,相反,學習是為了更好的玩耍。”
坐著的小夥伴們瞪大眼,夫子說的是真的嗎,大人都告訴他們,入學之後就要收心,空閒時間也要寫作業,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玩耍了!
顧父沿著學舍走了一圈,“比如說,下河摸魚,等有了知識,大家可以想一想,用什麼方法可以更快的抓到魚。再比如地裡的糧食,大家肯定都下地幫過忙,多累啊,等你們有了學問,是不是可以發明出一個能夠快速播種收割的東西,真有那麼一天,你們就是咱們老百姓的大功臣。”
聽到顧父一番話,王卓還有其他的小夥伴眼睛閃著光,要是真有這麼一天就好了,可以每日都能摸到魚,農忙時節家裡人也可以不用那麼辛苦。
王卓撓撓頭,“大寶,那我就暫時讓你擔任這個職務,等我什麼時候有知識,能夠一天摸到好多魚,到時候咱們再重新比較。”
大寶皺著眉頭,點了點頭,自己也要好好讀書,要是到時候比不過彆人,那可就丟臉了!
顧父的教學生涯就這麼開啟,家裡的吳氏和苗氏也在安慰養胎,最近地裡沒有什麼農活,顧馳也開始去縣學讀書了。
縣學的費用自然要比鎮上高出許多,所幸李教諭知道顧馳的家境,免了他的束脩,隻需繳納住宿費和平日的生活費就好。
這是兒子第一次離開自己,顧母很是不舍,前後仔細檢查幾遍包裹,唯恐遺漏什麼東西,還在包裹裡放了一些醬菜和鹹鴨蛋,用來下飯吃。
“三郎,這些東西你帶著,不值多少錢,給你們李教諭送去,算是感謝他的幫忙。”
顧馳看了一眼,就是些山上的果子和山貨,還有自家的蔬菜,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但勝在新鮮乾淨。
“娘,我知道了,該帶的東西都帶齊了,你彆擔心,快去休息吧!”
第二日天蒙蒙亮,顧父駕著著,載著顧馳往臨南縣出發。
縣學遠離鬨區,環境很是安靜,綠樹成蔭,空氣都很清新。
地方也挺大,正對著門的第一進便是教諭、訓導以及諸位夫子、教授辦公的地方。中間那一進是學子學習的地方,最後麵則用來住宿。
顧父和顧馳找到訓導說明情況,王訓導帶著他們二人來到住宿的地方,“住宿的學生不太多,六人一間房,一年一兩銀子,平時吃飯也有專門的地方。來到這兒就好好學習,其餘的事情不需操心。”
住宿的房間倒也乾淨,每排三張床,總共兩排,彼此間都有間隙,倒也有屬於自己的空間。
安頓好之後,顧父離開,王訓導帶著顧馳去見李教諭。
李教諭看見顧馳,眼睛一亮,這可是府城學正重點關注的對象,臨南縣最有希望的好苗子,進了縣學一定要比以前更出色,不然就毀了他們縣學的招牌。
李教諭勉勵他幾句,給他講述了縣學的基本情況。
縣學的上課時辰和鎮上的書院一樣,不過授課的老師水平更高一些,給童生講學的是秀才,給秀才講學的就是舉人出身的教授。再者縣學並不隻注重成績,會定時舉辦各種比賽,也會有琴棋書畫等的選修課,在每學期期末統一考核,結合學子的學問、才藝和運動,多方麵結合進行排名,然後進行獎勵。
顧馳把顧母準備好的東西送給李教諭,“都是些山野小菜,家母特意準備,以此感謝教諭的看重。”
李教諭接下,“老夫倒是喜歡這些東西,自然又鮮香。來到縣學,自然好好讀書,切勿為其他事分心。”
顧馳點頭應下。
顧馳安頓好已是中午,隻能趕上下午的課程。
王訓導領著他來到學舍,其他學子齊刷刷的看著他,早就聽聞今年的府案首要來到縣學,今個可算見到了,看看他是不是名副其實,擔得起案首的名頭。
顧馳和授課的夫子見過禮,然後麵向眾人做了介紹。
和他一起讀書的學子,也都已經考中童生,還是本地縣城人士,家裡即便不是多富裕,可也要比顧馳的家境好上許多。
一些人看著他的衣衫打扮,不屑的撇過眼。
縣學的夫子到底要比鎮上的夫子經驗和學問更豐富,顧馳在這裡如同第一次接受到新事物一樣,一節課不敢有絲毫鬆懈,他本就來的晚,拉下了不少課程,更要努力認真。
下課時,他整理好上一節課的筆記,趕在這麼一會兒時間,閉目養神。
其他學子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也有些混不吝的,不怕被顧馳聽見,“哎,你看他那衣服,最次等的細布,咱們都不穿的,還有那款式,老土!”
另一個撇了一眼,“他們鄉下人都這樣,窮唄!”
顧馳猛的睜開眼,走到這些學子麵前,麵色冷峻,眼底一片寒意,“你說的不對,我們鄉下人並不都是這樣。實際上,連你們口中所謂最次等的細布,都很少有人穿。因為他們要整日下地乾活,用自己的每一滴汗水,收獲每一石糧食,養活臨南縣每一個沒有地的人口,也就是你們!”
顧馳身上的細布,已經是家裡最好的衣衫,家裡人除了小孩,也就隻有他,每一件衣服都是柔軟的細布。顧父和顧大郎他們都是粗布衣服,這樣乾活的時候才結實,耐臟又耐磨。顧母和吳氏、苗氏也隻有貼身的衣物是細布,外麵的外套都是粗布。
其他學子聽到顧馳這一番話,漲紅了臉,低垂下眼。
但也有那不服氣的,“我們買糧食也掏了錢的,又不是白吃白喝,你們種地的不吃虧,要不是我們願意掏錢,種地的早就餓死了,說起來,我們還是你們的衣食父母!”
顧馳還未來得及反駁,隻聽到一聲怒喝,“高亮,你的書是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你是誰的衣食父母?照你這樣說,我們書院所有的夫子拿著你們繳納的束脩過日子,你是不是也是我們的衣食父母!”
被夫子當眾責罵,原本高傲的高亮慌了神,慌忙解釋: “夫子,學生不敢有此想法,天地君師,夫子教導學生,識字明理,是學生的大恩人。”
董夫子走進來,看著他,“士農工商,人人平等,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我不希望大家讀了這麼多年的書,卻連最基本的尊重和平等都沒有學會。高亮,你今日把《三字經》抄上二十遍,什麼時候理解並且能做到,才是真正的識字明理。”
高亮低頭應下,“學生知道了。”
都是因為顧馳,才害得他當眾被夫子責罰,要說之前是輕視,那麼這一刻,高亮的心中,對顧馳則是滿滿的討厭和記恨,一個鄉下人,神氣什麼,早晚有你吃癟的!
有了這一遭,其他人倒是不敢在明麵上嘲笑顧馳。都說鄉下人懦弱,他們書院之前也有過鄉下的學子,畏畏縮縮,說個話都不敢大聲,麵對著彆人的當眾嘲笑,都不敢出聲反駁。
可顧馳卻不按常理出牌,來的第一日不是夾緊尾巴做人,努力和大家搞好關係,一上來就敢反駁他們,可見是個不好相處的!因著這樣,和顧馳同班的學子都不主動搭理他。在高亮的示意下,縣城的學子成了一個小團體,慢慢孤立顧馳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