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萬朝來賀(1 / 2)

文正帝青筋直跳,看著禦案上擺放的文正通寶,額頭鐵青,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這次他氣的委實不輕。

吐出長長一口氣,文正帝語氣中有些威嚴和冷冽,“這次多虧愛卿發現,不然,朕就成了被人蒙蔽的聾子、瞎子,他們那些人,有哪個真正將朕當成了天子?”

“陛下息怒,不要因此等事情氣壞了身體。”顧馳上前一步,語氣中有些擔憂,文正帝年紀大了,臨近知天命的年紀,不如年輕時那樣康健,之前有幾次怒氣攻心,氣著了身子。

“放心,朕有分寸,不會為這等宵小之徒氣壞自己的身體,朕要活的更長久,看著這天下海清河晏、太平盛世。”

文正帝臉色嚴峻,冷冽卻又堅定的聲音在大殿內回響,相比方才,眉頭、脖頸間的青筋不再暴起,他儘力讓自己平息下來。

“這次愛卿的小兒有功,發現了銀幣不足一事,應當有賞,愛卿的小兒今年多大了?”

“小兒頑劣,今次也是誤打誤撞,發現了此事,臣的小兒已有六歲,名為問安。”

文正帝有閒情談論起自己兒子,估摸著怒氣消了不少,顧馳語氣也輕鬆起來,緊繃的心弦稍稍放鬆。

“孩童都是這樣,這哪是頑劣,是個功臣,若不是他發現銀幣不足,朕還不知道要被蒙蔽多久,六歲,也到了進國子監的年紀,改日就將顧問安也送去國子監,就當是朕給他的獎賞。”文正帝道。

顧馳行禮道謝,“多謝陛下,臣定會好好教導問安,不辜負陛下的恩賜。”

每位官員無論官階高低,隻有一個可以將自家兒子送進國子監的名額,即便是一品官員,如無特殊情況,也不能破例。

國子監作為全國最高學府,自是不是其他書院可以相比的,但顧問舟已經使用過這個名額,所以顧問安隻能在其他書院讀書。

顧馳本覺得有些對不住自己小兒子,恰好瞌睡了就有人遞枕頭,文正帝破例又給他們顧家一個進去國子監的名額。

要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呢,還要從顧問安身上說起。

顧父和顧母經常領著他去買東西,見的多了,小小年紀就會看秤杆準不準,有沒有缺斤少兩。

他閒著無事,找了不少鵝卵石、黃桃、梨子等大大小小的東西,認真的稱量之後記錄下來,最後看著案桌上有幾塊碎銀子,也拿起來秤重。

顧馳看著自己兒子的一舉一動,隻覺得憨態可掬,一直在一旁指導著他,父子倆本打算秤完最後一次便將東西收起來,可就是這最後一次碎銀的重量,有些奇怪。

按理說銀子應該是實打實的重量,不能缺一分一毫,可這幾塊碎銀有些問題,不是應該有的重量,每錠銀子輕了不少,足足少了有原先的一二成重量。

顧馳眉頭皺起來,他趕忙向家中的其他幾位婆子和管家們討了幾塊碎銀,還派人去鋪子裡兌了幾錠銀子回來,挨個秤了一下,結果每錠銀子都是如此,缺了不少的斤兩。

金銀在流通中,無數次的轉手,有損耗是正常的,可不應該分量相差這麼多,隻能說,市麵上流通的銀子出了問題。

上京城天子腳下,不足量的金銀肆意流通,其他行省不知又該多麼嚴重!

他顧不得說什麼,揣著這些銀子匆匆進宮,將事情稟告給文正帝。

文正帝即位多年,市麵上流通的是文正通寶,工部的寶源局和戶部的寶泉局主管鑄幣,全國每個行省都開設的有寶泉分局、和寶源分局,由官府的人負責,私人是不能插手的。

鑄幣是由統一的母錢鑄製的,製出來的子幣材質不摻雜其他東西,分量足又精美。

前朝時允許私人鑄幣,不少人因此獲得暴利,市麵上私鑄的銀子流通的很廣,缺斤少兩,比官府規定的幣銀重量少了兩三成,缺斤少兩的白銅、白銀、金子等等,都進了這群人的口袋,賺的盆滿缽滿,可百姓卻被坑慘了。

百姓們拿著銀子去買東西,本來一錠銀子足矣,可因著分量不足,就要掏更多的銀子,最後還隻能由百姓們自己承擔。

即便想追究,也無處可追究,明明拿到手的時候是一兩銀子,怎麼轉個手而已,就不再是一兩銀子了,最後還要自己多掏荷包。

就這樣,銀子和銅板越來越不值錢,有些聰慧的人嗅到商機,趕忙趁此機會大量收購白銀、白銅等等,到時候再高價賣出去狠賺一筆。

不管怎麼說吧,最後吃虧的還是普通百姓。

是以文正帝登基後,花了幾年時間,力排眾議,嚴禁私人鑄幣,鑄幣的權力收歸朝廷,一旦發現有私鑄錢者,流放三千裡,作具已具未鑄者,徒二年,作具未備者,杖一百,皆抄家產。

私人鑄幣本是巨額利潤,不少官員與私人勾結,從中分一杯羹,文正帝將此廢除,這些人利益受損,暗中同文正帝較勁,衝著寶泉局和寶源局下黑手,以求文正帝鬆口,可以繼續允許私人鑄幣。

雖明令禁止,但仍有些膽子大的人,暗中鑄幣,在市麵上悄悄流通。

對百姓來說,銀子好看不好看不重要,從哪裡發行的不重要,隻要分量足足的可以使用就可以了,哪管什麼真假!

就這麼,私人鑄幣卷土重來,出現了如今幣銀分量不足的現象。

文正帝知道這件事,自然憤怒不已,“上京城眾多商鋪都在用這些銀子,可見流傳實在是廣,愛卿你能發現這件事,其他臣子們不是傻子,哪能一個不知道此事?有些人自作聰明,妄圖蒙蔽朕,若是事態越發嚴重,不可挽回,將會引起多麼嚴重的禍亂!”

文正帝此話說的不假,顧馳也是這麼認為的,家中伺候的婆子、管家手中儘是這些缺斤少兩的私人鑄幣,鋪子裡也有許多,可見已在上京城流傳了不短的時間,想必其他行省更是已泛濫成災。

不可能沒有一人發現此事,是那些有心人知情不報,故意將事情瞞下,趁機從中多賺些銀子。

所幸文正帝知道了此事,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趕忙下達一係列命令,嚴格徹查,命令大理寺和刑部儘快揪出背後官商勾結的那些人,同時朝廷用官方鑄造的白銀、銅板兌換百姓手中的不足值的銅板和銀子,儘力的將這些私人鑄幣收回來,到時候熔爐重新鑄幣。

顧馳也想了不少法子,比如說鑄幣用的母錢,上麵有規律的排列千字文等字樣,印製獨有的標誌,這樣鑄出來的銀子難以仿造。

鼓勵百姓們發現不足量的銀子時,趕快上報官府,寶泉局和寶源局更是要定期在各個行省內抽查銀子,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出現。

除了日常使用的金銀元寶外,寶泉局發行一些額值偏小的紙幣,不單單是像以前那樣,紙幣不是實打實的貨幣,使用的時候還要去錢莊兌換。如今的紙幣和金銀、銅板一樣,可以用來商貿往來,不是隻有大額交易的時候才能用得上,一些日常的購買也可以使用。

大理寺和刑部的動作很快,聯合各個行省的知府,在各行省嚴格徹查一遍,揪出不少幕後之人。

這一係列整頓,在全大周朝引起了不少轟動,找到了這些滑不溜秋的泥鰍,接下來就是翁中捉鱉的時候,文正帝指派朝中幾位有威望、有手段的大臣帶人將這些人捉拿歸案,顧馳便是其中之一。

他手腕強硬,靈活多變,期間不少有人上來賄賂,他笑眯眯的收下銀子,一一登記在冊,待日後回京交給文正帝,趁這些人放鬆警惕時,轉頭便毫不留情的將他們一網打儘。

期間自是有不少阻力,甚至有些人故意散播謠言,什麼他貪汙銀子,當麵一套背後一套,遠不如表麵上清高,魚肉百姓,仗著權高勢重為非作歹等等,刻意汙蔑顧馳,還有些人起了歹心,想要將他滅口,朝廷派一個人,他們就除去一個,派兩個人,就除去一雙,倒是要看看,到最後還有誰敢接手這件事。

不過顧馳本就在民間聲譽極高,他連中六元,在不少百姓心中是個頂頂有學識的官員,生平事跡堪稱傳奇。

他率先提議開辟陸路出行和海上出行,與其他小國建立了貿易往來,傳進來不少稀奇的東西,國庫更加充盈,許多百姓也因此富裕起來;一人主導官員償還欠了二十來年的銀子,又充實了國庫;又提議給所有的貧苦人家和孤寡老人每月定時發放銀子,更是給百姓造福;去年率先發現災情,又治理了河省蝗災,挽救了一省百姓的性命......

顧馳做的事情太多了,隨便扒拉一件出來,便能名垂青史,更何況他是實實在在的為百姓著想,大周子民自是不會被這些謠言蒙騙。

除了顧馳,顧家其他人也是好樣的,顧父研製出的風力水車、還有其他無數灌溉工具,減輕了所有百姓的負擔,令糧食增產。而葉溪在國子監教授外語,學生滿天下。

顧家人的風評一直很好,家庭和睦,夫妻恩愛,幾個孩子也是個有出息的,顧馳大兒子連中三元,前途可期;顧馳女兒揪出了魚肉百姓的史家,大快人心。

無論是顧馳的所作所為,還是顧家其他人,都給百姓造福,是以在大周朝子民心中,不管傳出來顧家人什麼謠言,肯定都是假的,是有心人故意汙蔑,他們絕對不會相信的。

謠言不起作用,給顧馳潑的汙水也沒有用,這些官商勾結的人各個坐立難安,每日一睜眼就聽到誰誰落馬了,誰誰逃走未遂被抓起來了,這些人擔驚受怕,東躲西藏,頭上的頭發沒剩下幾根,唯恐下一刻官府就找到了自己的藏身之處。

有些狗急跳牆的,暗中派人刺殺顧馳還有其他負責此事的官員,許是上天都在保佑著顧馳,每到一處,雖有危機,但關鍵時刻總是未能得手,顧馳毫發無傷,將這些發百姓財的人一一抓起來。

對待這些違法的官員和私人,顧馳更是毫不留情,主要負責的人判處死刑,罪名不太嚴重的或是流放,或是行刑,抄了所有人的家產,抄出來不少銀子,庫房裡的白銀堆積如山。

經過浩浩蕩蕩的一次大規模的清洗,著實給那些心中打著小算盤的人不少震懾,最起碼短時間內是不會再出現金銀、銅板不足值的事情了。

“爹爹,我一路北上,聽了不少你的威名和讚譽,爹爹真是威風極了,將這些明知故犯的人抓入大牢裡,解決了不少隱患。”顧問清杏眸中滿是崇敬和自豪,看著顧馳開口。

打她回到上京城,天天就有顧馳的各種消息傳來,什麼遇到殺手臨危不懼,最終殺手被製服;帶著官員和衙役一個府城挨一個的徹查,一個都不放過,不被繁華富貴迷了本心,不被金銀蠱惑,一心堅決維護大周朝子民的利益。

經此一事,顧馳在民間的聲譽,更上一層樓。

顧問清聽著這些消息,既為有這樣的父親自豪,又不免擔憂顧馳的安危,官階越高,責任越大,像這次嚴格查處私人鑄幣,觸碰了不少人的利益,顧馳一路上遇到不少危險,幸虧提前做好準備,沒有什麼大礙,雖沒有事情,可過程還是極其凶險。

“富貴險中求,不少人貪心不足,有了權勢,便渴望富貴,有了富貴,又想要更多的銀子。可為人處事,都要牢牢謹記,要踏踏實實的做事,清清白白的做人。你們是我的孩子,更要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能做,不求他人如何評價,隻求無愧於心。”顧馳雖已過而立之年,反相比以往更要俊美幾分,不見那些稚嫩青澀,給人的感覺越發沉穩,如沉澱多年的花釀,不由得吸引著他人。

“嗯呢,爹爹,女兒/兒子曉得了。”顧家三個兒女齊刷刷點頭,他們一出生就是富貴的日子,與那些貧窮的人家相比,他們已經享了太多的福,不能隻得,而不付出,每處於一個位置,應該為子民、為他人做出點什麼。

顧問清摸了摸顧問安的腦袋,“小弟這次有功,二姐帶著你去福東來客棧好好吃一頓。”

顧問安仰著臉,有些嬰兒肥的腮幫子鼓了鼓,“一頓可不行,要兩頓,大哥也要請我吃飯哦!”

“放心吧,大哥不會忘記的。”一旁的顧問舟笑的開懷。

“問安,你連中三元,為父為你驕傲,接下來便是鄉試,這一段路程有些不易,你不要有太大的壓力,儘力便好。”顧馳看著自己的大兒子,雖才十五歲的年紀,可身量著實不矮,估摸著再過幾年,就要比他這個做父親的還要高出一頭,孩子們都慢慢長大了。

顧問舟點頭,“父親,您放心,我心中有數,您連中六元是一個傳奇,我不會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我會儘全力,至於結果,順其自然,想必總是不會太差勁。”

兩年後的鄉試,若是通過了,便是成為舉人,若是不通過,他還有機會,未來的路還很長。

顧馳差事辦的好,文正帝滿意極了,有顧馳這樣的臣子,近些年國庫的銀子那是越發充盈,有了更多的閒錢可以給百姓興修水利、發送撫恤金等等,顧馳的功勞著實不小。

不過顧馳才三十五歲,眼下是不能繼續往上再升一級,已經是戶部尚書加太子少師,升的太快怕是更要遭人嫉妒。

雖然不能給予官職上的賞賜,可文正帝想著法子在其他方麵補償,給顧家賜了一個三座五進並一起的府邸,長長的抄手走廊,月牙門不知要穿過多少層,裡麵亭台樓閣,假山流水,屋簷雕梁畫棟,池塘裡碧水泛著漣漪,俏皮的金魚跳動,蓮葉接天無窮,還帶有一大片的梅林、桃林,春日賞花、冬日賞梅,倒是有了好去處,每一處布置的精致又不乏大氣。

這座宅子本是前朝宰相的府邸,前朝丞相貪了幾百萬兩白銀,後來文正帝繼任後便將其賜死並抄家產入國庫,這座府邸一直閒置,過了這麼多年,終於重新派上用場。

顧家人自是很欣喜的接下,他們住的這個宅子,還是當時顧馳考中進士時文正帝賜下的,如今幾個兒女長大成人,住著著實有些擁擠,院子裡也沒有什麼景致,來人上門拜訪也沒有可賞玩的地方,與顧馳如今的身份地位有些不太匹配。

恰逢皇帝賜下一個大宅子,顧問清還有顧問舟、顧問安也可以有自己的小院子,日後請國子監的同窗來府上做客,也有了賞花、賞魚的去處。

作為皇帝,寵大臣和寵妃子一樣,喜歡的多賞賜些東西,文正帝恨不得將國庫裡的東西多賞給顧家幾件。

除了賞賜府邸,文正帝給顧家其他人也有不少賞賜,顧父、顧母如今已過花甲之年,文正帝特意送上一副禦筆的鬆鶴延年圖,祝福他們二人長壽,顧家三兄妹更是得了不少賞賜。

到了今時今日,上京城誰不知道顧馳是文正帝麵前的大紅人。

當初那些看不起顧馳鄉下出身、嘲諷顧家一家都是泥腿子的世家子弟,如今臉啪啪直響,遠遠看見顧馳便繞道避開,不知拿什麼顏麵麵對他。

一個泥腿子能一步步升的這麼快,他們世家大臣也不是吃素的,顧馳可以,他們自然也可以。

是以不少人開始儘職儘責,頂著烏紗帽不再搞事,力求好好表現,讓文正帝看到他們這些人的功績和能力。

不管出發點是什麼,隻要有成效,結果總是好的,這些京官確實比以往收斂了不少心思。

沒過多久,到了萬壽節。前朝的皇帝每到萬壽節時便大肆揮霍,鋪張浪費,文正帝繼位這麼多年,過萬壽節的次數屈指可數,可這次趕上他天命之年,加上前一段時間徹查私人鑄幣,是以這一次的萬壽節會比以往盛大一些。

隨著陸路商貿往來的越發頻繁,周邊許多小國每年都會給大周朝送上禮物,趕上萬壽節,有許多國家的使臣、王儲帶著獻禮,來到了京城。

即便知曉上京城的情況,可他們每來一次,還是會從心底感到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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